一阵类似瓷器开裂的脆声响起。
手臂上的血痂蔓延出蛛网般的裂隙,簌簌掉落,露出下面新生的肌肤。
皮肤光洁柔韧,隐隐可见一层健康的,如脂似玉的光泽。
他心念一动,双手撑住桶身,踉跄着从水中站起身。
“哗啦——”水花四溅,随着贺青阳起身的动作,周身血痂纷纷碎裂,脱落,坠入桶中,沉入水底。
随着血痂尽数褪尽,宛若新生的躯体暴露在空气中。
少年的身体线条流畅而富有青春活力,进过药物淬炼,更显匀称结实,每寸肌肉中,都蕴含着蓬勃的生机与力量。
就在他为这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而愣神,尚未感受到赤身裸体带来的凉意时,一件干燥,带着阳光和淡淡梅香的白色里衣,适时罩住了他的上半身。
“西侧厢房已经收拾好了,你去那里暂歇一晚,明日再回。”季朔冰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桶我自会收拾。”
贺青阳懵了,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师父让他,在此留宿?
他有些不确定地,小心翼翼地求证:“师父,你是说,弟子今晚可以住在这里吗?”
“当然。”
得到确切答复,原本的疲惫不适瞬间被受宠若惊的暖流冲刷地一干二净,他慌手忙脚地套上衣服。
“是!弟子遵命!多谢师父!”声音中满是激动雀跃。
惹得季朔冰为之抬眸。
灯火摇曳间,贺青阳似是瞧见一抹弧度,在季朔冰的唇边勾勒而出。可再打眼细瞧,确实又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目送贺青阳的身影消失后,季朔冰继续手中未完成的雕刻。
未过多久,回廊里传来一阵“嗒嗒嗒”的疾跑声。
季朔冰无奈叹气。
入目是少年因奔跑而涨红的脸,他抓住门框,半边身子倾入屋内。
不知怎地,季朔冰忽然想到了窗边那枝努力朝着屋内探头的红梅
“何事?”季朔冰询问,“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没,没有。”贺青阳咧开嘴,露出个腼腆笑容,“刚才忘了同师父告辞。”
竟是这种理由?季朔冰意外之余,又觉无奈。
他以前也不是没带过徒弟,但专门为一句谦辞而折回的事情,却是绝无仅有。
“师父,弟子告退了。”不等季朔冰想好该如何回应,贺青阳已快速说完方才未说的话语,小跑离开。
“嗯。”
簌簌花枝颤动,一道极轻的鼻音没入其中,隐约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