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她表现出毫无锐意进取之心,沉迷享乐的模样,让陈长史十分着急。
陈长史规劝无效,不得不从王摇霜那儿下手,希望身为王妃的她能对大王加以规劝。
虽然隔着帘子,但王摇霜依旧保持她的端庄优雅,道:“我会的,规劝大王是身为王妃的我的职责之一。不过有些事一旦大王下定了决心要去做,旁人又如何能劝阻她呢?”
陈长史也知道大王的秉性。他突然想到,大王如此颓唐一定是身边没有人为其出谋划策,使其看不到出藩的曙光,从而开始沉迷声色犬马。所以,他可以给大王找更多文士,让文士来劝导大王,令大王重新振作。
而且皇帝要用文学和侍读来给大王的身边安插朝廷的耳目,他又何尝不能用文士来与朝廷的耳目抗衡呢?
宗王的身边除了有皇帝和朝廷征辟的属吏之外,还可以自行征辟文士来当幕僚。只要大王同意,他可以发动颍川陈氏来为大王搜罗天下文士。
赵商容:“……”
你是嫌我凉得不够快是不是?
天下都是皇帝的,天下文士自然也都是皇帝的,她大张旗鼓地搜罗文士,跟皇帝抢人才,这不纯纯地作死吗?
她一脸沉重地告诉陈长史:“陈长史的好意孤心领了,只是王府养不起这么多人。”
在陈长史开始劝她裁掉一部分婢女和下人之前,她赶紧开口:“端午的时候,陛下会亲临秦淮河观看龙舟这事,陈长史知道吧?”
陈长史点头:“陛下已经着手令太常、卫尉、太仆去安排当日出巡事宜了。”
“那么你也该知道,孤也是有份参与龙舟竞渡的。”
陈长史继续点头,不过他此前一直都认为大王是被义阳王带歪了,跟士族对抗的赛事能是什么好赛事?这只会激化宗亲与士族之间的矛盾!他身为士族,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种事的发生。
赵商容低语:“如果孤能赢得这次的竞渡赛事,陛下会不会一高兴就要赏赐孤?孤是否可以向陛下提出就藩的请求?还有,那天阿母也会随陛下出宫,孤或许可以用胜利来换取将阿母接到身边来侍奉的机会,陈长史认为呢?”
陈长史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激动地道:“对啊,臣怎么就没想到呢?!”
真不愧是大王!
想必大王近日来的享乐放纵也是伪装的,为是降低皇帝的戒心!
赵商容拍了拍陈长史的肩膀,郑重地道:“所以,龙舟竞渡那边就靠陈长史去盯着了,毕竟现在孤的身边只有陈长史能委以重任了!”
画饼、PUA什么的,她穿书前跟老板也学了不少呢!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臣必定不负大王所托!”陈长史走的时候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对打造龙舟、训练人员等事十分上心,除了偶尔汇报一下进度之外,并没有再来劝谏。
赵商容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然而没清静两日,太常那边就传出消息说,三位在京宗王的训导官都已经选好了。
如大家所预料的那般,三位“文学”都是士族出身的,不过皇帝并不想对侨姓士族(王谢等衣冠南渡的士族)委以重任,所以挑的都是江南本土的士族。
这也是皇帝新扶持起来瓦解侨姓士族的势力之一。
赵商容的文学是江南士族陆氏子弟,名康,字太康。
陆氏士族曾当过东吴时期的右丞相、大司马、大将军等,陆氏门楣盛极一时。不过因为东吴国灭,又遭遇了侨姓士族的打压,所以江南的士族一直都很难出头。
皇帝扶持他们跟侨姓士族对抗,互相消耗对方,最好来个两败俱伤,这做法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至于侍读,因前太学博士、现中书黄门侍郎刘涑的举荐,所以从其门生中挑选了一个叫“王昭鸣”的弟子。
“王昭鸣?没听说过。想来不是什么有名的文士。”赵商容不仅没从她那少得可怜的关于原著的记忆中找到这个名字,也没有从颍川王的记忆中找到此人。
陈长史道:“听说是琅琊王氏的旁支,很早便移居江陵。刘涑的弟子很多,而且其人信奉孔圣那套‘有教无类’的教义,收生徒不讲出身。比如,他收了王妃的妹妹王氏为弟子。以女子为弟子,这简直是……”
突然,他想起王妃还在帘子后面,急忙止住话头。
大王突然接话:“简直是太妙了,若非他已经成为了陛下的臣子,孤肯定要亲自邀请他担任孤的文士!”
陈长史:“……”
感觉大王替他解了围,但也打了他的脸。
他讪讪地走了,婢女才卷起帘子,露出王摇霜的身影来。
赵商容见王妃的脸色有些古怪,问道:“摇儿怎么了?”
王摇霜的思绪被打断,见大王居然在这么多婢女面前如此亲昵地喊她,脸颊顿时浮上两朵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