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这桩婚事非你我二人所愿,但你要是此刻闹脾气悔婚,我们两家都会沦为天下的笑柄,圣人和皇后会被你气死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厌我,但这个时候就别折腾了!”
“你看这么多文武百官都盯着咱们,你现在要是扭头回去,这桩婚事……”
蔺兰庭苦口婆心地劝着,只觉得打仗都没这么耗心力。
“行了,把嘴闭上!”
还要继续说什么,就见人忽然骂了一句,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蔺兰庭也恼了,手掌滑下去,无声无息地攥住徽仪执扇的手,时刻防范人掉头跑了。
还想说些什么,或者干脆将人拎上厌翟车,就听女郎嘟嘟囔囔起来。
“你啰嗦什么,我又不是真不走,发发牢骚哭两鼻子而已,至于这么押着我吗?”
原地蛄蛹了一下,将蔺二滚烫的手甩开,徽仪抽抽搭搭道。
虽然说今日她用的是最好的脂粉,但也怕架不住眼泪浇筑在面颊上,所以她哭的时候是低着头的,簌簌的眼泪也都垂直落在了地上,只眼睛红得像个兔子。
出嫁的女儿多有落泪的,这并不稀奇。
只是此时此刻放在刁蛮公主身上,又听一耳朵那样的话,蔺兰庭很难不防备。
手被甩开,蔺兰庭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人磨磨蹭蹭地上了厌翟车。
车身为黄色,轮毂绘朱漆,车厢饰次翟羽,紫油朱为里,红锦为帷?,是公主出行出嫁专用车驾。
跟个雀鸟一般钻进去后,锦帷落下,遮掩住所有,婚仪再度风平浪静。
蔺兰庭松了一口气,翻身上马,带着仪仗出了承天门、朱雀门,往蔺家所在的崇仁坊赶去。
厌翟车前,四十对障扇和二十对烛笼引路,戟卫百人,奚官骑队护驾。
最后数百宫人持同心结铺红毡导行,一路丝竹管弦奏响,华盛至极。
蔺家所在的崇仁坊距离皇宫极近,但这一段路途也让徽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碧青不知从哪给她寻来冰块敷眼,徽仪想着待会还得见人,便老老实实照做。
很快,蔺家到了。
礼官高声请公主下车,徽仪将冰块一丢,捡起角落里的团扇走下厌翟车。
以为会是碧青在车边候着,不想一团红影乍现,是蔺兰庭似笑非笑立在那。
这么多人看着,徽仪万分嫌弃地扶着他伸过来的胳膊下去。
喜娘递来同心红绸,两人各执一端,踩着陆续铺就的红毡进入蔺宅。
天色渐黑,执烛者交错照路,引着这对新人前往宅子西南提前搭好的青庐。
内有百子帐,中央摆了一面铜镜,映照着一对走进来的新人。
“今夜吉辰,贵主与驸马修得良缘,伏愿成纳之后,千秋万岁,夫妻寿命延长!”
喜婆说着撒帐词,将手中的果子金钱花钿之类的往下撒,满脸喜气洋洋。
徽仪团扇挡着脸,看不清前方,只知道到了望镜展拜的时候。
时下婚仪风俗是男跪女不跪,再加上她为天家公主,只需在此时双手合十在胸前躬身便可。
蔺兰庭则不同了。
徽仪看笑话似的侧目瞥向一旁,看着对方哼哧哼哧双膝跪地拜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