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越来越细,像扯不断的银丝,飘在脸上凉丝丝的。账本房的火终于灭了,只剩下黑漆漆的断壁残垣,空气中满是烧焦的木头味和霉味,呛得人嗓子发疼。我盯着那堆废墟,心里堵得慌——账本烧没了,柳玉娘跑了,唯一的线索就剩绣楼里那截红丝线和半枚尖头皮鞋印。三天时间,现在连一天都不到,线索就断了大半,这案子要是破不了,我这六扇门女捕头的脸,可就真没地方搁了。“林捕头,对岸衙役来消息了,说没看见柳玉娘的影子,可能她换了别的路走了。”小李跑过来,脸上满是焦急,“还有,刚才去柳玉娘房间搜的衙役回来了,说没找到顶针,只找到了一个绣线收纳盒,里面的绣线跟苏老板娘手里的红丝线材质一样。”我点点头,心里却没半点轻松——绣线材质一样,只能说明柳玉娘有接触红丝线的可能,没法证明她就是凶手,更别提推翻什么不在场证明了。“走,回绣楼。”我攥紧绣春刀,刀鞘在手里磨得发烫,“既然账本没了,就从绣架上找线索,我就不信,那毒针能凭空消失。”绣楼里的血腥味还没散,混着外面飘进来的焦糊味,闻着让人胃里翻腾。苏锦绣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地上只留下一圈深色的血迹,像块丑陋的疤。绣架还立在原地,“百鸟朝凤”的绣品蒙了层灰,金线绣的凤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倒像是沾了血,透着股诡异。我走过去,手指轻轻抚过绣架的木质横梁——这绣架是上好的紫檀木,摸起来光滑冰凉,没有半点划痕,不像是被动过手脚的样子。穿线孔我也一个个查了,用铁丝捅了捅,里面空荡荡的,没有藏毒针的痕迹,连点铁锈都没有,干净得过分。“怎么会这样?”我心里嘀咕,指尖在穿线孔上反复摩挲,“要是毒针从这里射出来,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难道我猜错了,毒针不是藏在绣架里?”小李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看着我围着绣架转来转去,小声道:“林捕头,会不会……毒针根本就不在绣架上?说不定是苏老板娘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有毒的东西?”“不可能。”我摇摇头,“苏锦绣是老绣娘了,手里的针比自己的手指头还熟,怎么会不小心碰到毒针?而且现场除了那截红丝线,没别的可疑东西,毒针肯定跟绣架有关,只是我没找到而已。”我蹲下身,盯着绣架底下的地面——之前光顾着看松动木板和鞋印,没仔细查这里。地面上还散落着不少稻谷粒,有的沾了血,有的还干干净净,杂乱地铺在地上。突然,我眼睛一亮——靠近绣架腿的地方,稻谷粒不是乱飘的,而是呈一道浅浅的弧线,像是有人在地上拖过什么东西,把谷粒给扫开了。我用刀尖拨开谷粒,地上的血迹也跟着露了出来——这道血迹比其他地方淡,边缘还带着点模糊的印记,像是死者被拖过时,衣服蹭出来的。“死者死前挣扎过?”我心里一动,“要是她当时站在绣架前绣活,突然被毒针刺中,肯定会往旁边倒,怎么会有拖拽的痕迹?难道是凶手杀了她之后,把她拖到绣架旁,伪造现场?”我顺着拖拽的痕迹往旁边扒拉谷粒,刀尖突然碰到个硬东西,“叮”的一声响。“什么东西?”我赶紧放慢动作,用手把谷粒一点点拨开,一枚银白色的顶针露了出来——顶针不大,上面刻着个小小的“玉”字,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血迹,不是苏锦绣的血,倒像是……顶针本身带的锈?“玉字顶针!”小李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这不是柳玉娘的吗?我听绣工说,柳玉娘的顶针上就刻着‘玉’字,是她师傅给她的!”我捏起顶针,放在鼻尖闻了闻,有股淡淡的铁锈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跟苏锦绣身上的血腥味不一样,更像是某种毒药的味道。“看来这案子,柳玉娘跑不了了。”我心里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又皱起眉头,“可她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吗?三个学徒都说,案发时她在教绣活,怎么会有时间来绣楼杀人?”正琢磨着,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衙役跑上来,手里拿着张纸,喘着气道:“林捕头!柳玉娘的学徒来了,她们说……说要给柳玉娘作证,还写了证词,您看看!”我接过证词,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行字,大意是案发当天午时到未时,柳玉娘一直在自己房间教她们绣“缠枝莲”纹样,没离开过一步,三个学徒都在后面画了押。“午时到未时?”我心里一算,苏锦绣的死亡时间就是午时三刻左右,正好在这个时间段里,“这柳玉娘,倒是会选时间,把不在场证明做得这么死。”我把证词扔在桌上,冷笑一声:“这证词是真的假的还不一定,走,跟我去问问那三个学徒。”,!柳玉娘的房间在绣庄后院,不大的屋子里摆着四张绣桌,桌上还放着没绣完的“缠枝莲”绣品,线团散了一地,看着确实像是有人在这里教过绣活。三个学徒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见了我,脸吓得煞白,站在那里瑟瑟发抖,跟之前那个报信的伙计一个模样。“你们说,案发时柳玉娘一直在教你们绣活?”我坐在绣桌旁,拿起一件没绣完的“缠枝莲”,针脚歪歪扭扭的,确实像是新手绣的,“她中途没离开过?连厕所都没去?”领头的学徒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咬着嘴唇,小声道:“没……没离开过,柳绣娘说,要把这朵缠枝莲绣完才能休息,我们一直没停过。”“一直没停过?”我盯着她的眼睛,“午时三刻左右,你们在干什么?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比如绣楼那边传来的动静?”双丫髻小姑娘眼神闪了闪,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没……没听见,当时我们都在专心绣活,没注意外面的声音。”我心里犯了疑——午时三刻正是吃饭的时间,就算柳玉娘不让她们休息,总得让她们喝水吧?而且绣楼离这里不远,要是有什么动静,不可能一点都听不见。“你们说谎。”我把绣品往桌上一扔,声音沉了下来,“我问过绣庄的伙夫,午时三刻左右,他看见你们三个在院子里喝水,还聊了会儿天,根本就不在房间里绣活!说,柳玉娘到底去哪儿了?”这话一出,三个小姑娘脸瞬间白了,双丫髻小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林捕头,我们不是故意要骗您的!是柳绣娘让我们这么说的,她说要是我们不帮她作证,就把我们赶出绣庄,我们家里都靠我们做绣活赚钱,我们实在没办法……”“柳玉娘让你们这么说的?”我心里一喜,“那她午时三刻左右到底在哪儿?你们说实话,我可以不追究你们的责任。”“她……她当时说要去给苏老板娘送绣线,让我们在房间里等着,要是有人问起,就说她一直在教我们绣活。”另一个穿蓝布衫的小姑娘小声道,“我们等了快半个时辰,她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脸色特别差,还叮嘱我们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送绣线?我心里冷笑,这柳玉娘,倒是会找借口,送绣线哪用得了半个时辰?肯定是去绣楼杀人了!“小李,把这三个学徒的证词记下来,让她们画押。”我站起身,“再去柳玉娘的房间仔细搜一遍,特别是那个绣线收纳盒,我就不信,找不到一点线索。”小李应下,带着衙役去搜房间,我则拿着那枚刻“玉”字的顶针,回到绣楼。顶针上的“玉”字刻得很精致,不像是普通工匠做的,我凑到光下看了看,顶针内侧还有几道浅浅的划痕,像是经常用,被针磨出来的。“柳玉娘说顶针上周丢了,可这顶针上的血迹还没干,明显是最近用的。”我心里琢磨,“她肯定是故意说丢了,想撇清关系,可没想到,会把顶针落在绣楼里。”正想着,小李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个绣线收纳盒,脸上满是兴奋:“林捕头!找到了!您看,这收纳盒里的绣线,跟苏老板娘手里的红丝线一模一样,而且盒子底下还有个暗格,里面藏着一小包黑色的粉末,闻着有点腥!”我赶紧接过收纳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几卷红丝线,质地细腻,跟苏锦绣手里的那截一模一样,盒子底下的暗格里,放着个油纸包,打开油纸,黑色的粉末露了出来,闻着有股淡淡的杏仁味——是鹤顶红!“好啊,柳玉娘,藏得够深的!”我攥紧油纸包,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有了这绣线和鹤顶红,再加上那枚顶针,就算她跑了,也能定她的罪!”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柳玉娘一个绣娘,哪儿来的鹤顶红?而且她怎么会知道绣架上能藏毒针?这背后,肯定还有人!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放晴的天,阳光透过木格栅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传来几声鸟鸣,衬得绣楼里格外安静。“小李,去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人给柳玉娘送过东西,特别是药材或者染料之类的。”我转过身,“另外,再去问问绣工,柳玉娘最近有没有跟什么陌生人来往,特别是……穿尖头皮鞋的人。”小李点头应下,刚要走,我又叫住他:“等等,把那三个学徒也带过来,我再问问她们,柳玉娘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东西,或者说过什么奇怪的话。”不一会儿,三个学徒被带了过来,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你们再想想,柳玉娘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东西?比如包袱,或者小盒子之类的?”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些,“还有,她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比如抱怨苏老板娘,或者提到别人?”,!双丫髻小姑娘想了想,小声道:“她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小布包,藏在袖子里,我好像看见布包上绣着个‘裕’字,别的就没看清了。她还说,‘总算解决了一个麻烦,接下来就看钱老板的了’,我不知道‘钱老板’是谁。”“裕字?钱老板?”我心里一动,“裕丰绸缎庄的钱万贯?柳玉娘跟他有关系?”之前查钱万贯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对劲,鞋底沾着青黛粉,还威胁要告我,现在看来,他跟这案子脱不了干系!“小李,马上去裕丰绸缎庄,把钱万贯给我带过来!”我攥紧拳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我倒要问问他,跟柳玉娘到底是什么关系,这鹤顶红,是不是他给的!”小李不敢耽搁,带着几个衙役就往外跑,绣楼里又剩下我一个人。我看着那枚刻“玉”字的顶针,还有收纳盒里的红丝线和鹤顶红,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多——柳玉娘为什么要杀苏锦绣?钱万贯为什么要帮她?那个穿尖头皮鞋的人,到底是谁?还有绣楼里的密室,柳玉娘是怎么进去又出来的?天花板夹层下面的楼梯,通向哪里?这案子,就像一团乱麻,好不容易理出一点头绪,又冒出新的问题。我走到墙角,再次撬开那块松动的木板,火折子的光往下照,狭窄的楼梯延伸向黑暗,里面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带着股潮湿的霉味,让人心里发毛。“不管下面有什么,总得下去看看。”我深吸一口气,把火折子举高,弯腰钻进洞口。楼梯很陡,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木板“吱呀”的响声,像是随时会塌掉。走了大概十几步,脚下突然碰到个硬东西,我用火折子一照,是个木制的箱子,箱子上落满了灰,看起来放了很久。我蹲下身,打开箱子,里面放着几件旧衣服,还有一个账本——账本的封面上写着“锦绣绣庄收支账”,年份是十年前的。“十年前的账本?”我心里奇怪,“苏锦绣为什么要把这么旧的账本藏在这里?”我翻开账本,里面记录着十年前绣庄的收支情况,翻到最后几页,突然看见一笔奇怪的支出——“付仵作五十两,掩人耳目”。仵作?五十两?我心里咯噔一下,十年前,苏婉儿的父亲就是在绣庄“病死”的,难道……这笔钱是用来买通仵作,掩盖真相的?我继续往下翻,后面还有一行小字:“钱万贯帮忙处理后事,需付绸缎钱五百两,分五年还清”。钱万贯!果然是他!十年前他就跟苏锦绣有勾结,帮她掩盖苏婉儿父亲的死因,现在又帮柳玉娘杀苏锦绣,他到底想干什么?“这里面肯定有更大的阴谋。”我把账本收好,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钱万贯,柳玉娘,你们一个个都别想跑!”我拿着账本,顺着楼梯往上爬,刚回到绣楼,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小李的声音喊得震天响:“林捕头!不好了!钱万贯跑了!”我心里一沉,快步跑下楼,就看见小李带着几个衙役站在院子里,脸色苍白。“怎么回事?钱万贯怎么会跑了?”我急道。“我们到绸缎庄的时候,就看见门开着,里面没人,伙计说钱万贯半个时辰前就带着包袱走了,还说要去外地进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小李急得直跺脚,“我们问他钱万贯往哪个方向走了,他说不知道,我们已经派人去追了,可现在还没消息。”“又是半个时辰前!”我咬着牙,“跟柳玉娘跑的时候一样,都是趁我们查案的时候溜的,肯定是有人给他们报信!”我抬头看向绣庄门口,几个绣工站在那里,眼神躲闪,不敢跟我对视。“刚才是谁给钱万贯报的信?”我声音冷了下来,目光扫过那几个绣工,“站出来,我可以从轻发落,要是让我查出来,后果你们自己知道!”绣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话,院子里静得可怕。突然,一个老绣工站了出来,叹了口气:“林捕头,是我,我刚才看见你们去绸缎庄,就偷偷让人给钱老板报了信,我……我也是没办法,我儿子还在钱老板的绸缎庄当伙计,他要是知道我没报信,肯定会为难我儿子的。”“为难你儿子?”我冷笑一声,“钱万贯是杀人凶手,你帮他报信,就是帮凶,要是查出来,你儿子不仅会丢了工作,还会跟你一起坐牢!你觉得这样是帮他?”老绣工脸瞬间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林捕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帮他报信,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饶了你可以,但你得告诉我,钱万贯平时跟谁来往密切,还有,他有没有说过要去什么地方进货?”我扶起老绣工,“只要你说实话,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老绣工擦了擦眼泪,小声道:“钱老板平时跟城外的一个药材商来往密切,经常去他那里买药材,还说什么‘染料不够,要用药材代替’。他昨天还跟伙计说,要是有人找他,就说他去城外的清风观进货了,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清风观?药材商?”我心里一动,“清风观在什么地方?那个药材商叫什么名字?”“清风观在城外三十里的山上,药材商叫刘老三,就住在观旁边,专门给人卖药材,有时候也卖些:()女捕快手撕人屠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