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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红七绿为青茶02(第1页)

三红七绿为青茶02

怎么就叫“桃叶渡”了呢?民间说,过去沿岸栽满了桃树,春风一来,就会把桃树的叶片纷纷扬扬地吹起,**落在河面上。往来两岸的人与河上行船的舟子看着随波**漾的桃叶,顺其意境,就叫它桃叶渡了。

东晋时候,书圣王羲之有个儿子,排行在七,叫王献之,字子敬。这位王献之可不得了,他是晋简文帝司马昱的女婿、晋安帝司马德宗的岳父。王献之书法入神,在书法史上与父亲王羲之并称“二王”。南北朝南梁书画理论家袁昂在《古今书评》里说:“张芝惊奇,钟繇特绝,逸少鼎能,献之冠世。”少负盛名、放达不羁的王献之与“桃叶渡”渊源颇深。清光绪年举人王家枚有一首《桃叶渡》,记述了王献之发生在桃叶渡的爱情故事。诗说:

桃叶渡头春漠漠,子敬风流谁继作。

珠箔半挂玉钩斜,临水家家开画阁。

玉箫金管打桨迎,如花女儿花灼灼。

纤腰戌削眉弯环,春衫称身身绰约。

玻璃之船鹦鹉杯,碧醴红粱随意酌。

晚霞衔山白日落,照脸明镫红晕薄。

燕燕莺莺啼尽春,往事而今化作尘。

渡头春水依然碧,只见桃花不见人。

这首诗讲的是民间流传的王献之与其爱妾桃叶的情深往事。两人相会的桃叶渡在两河之交,水流湍急,时有吓人的翻船之事。王献之对每每往返于秦淮河的爱人桃叶很不放心,总是亲自站在渡口迎送。这是个缺枝少叶的爱情故事,桃叶是哪儿的人?她为什么要经常来往于秦淮河?不得而知。我们只能从王献之与桃叶答和的《桃叶歌》里窥之一二。“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春花映何限,感郎独采我。”王献之的“名人效应”让桃叶渡名声大噪,自那时起,桃叶渡成为历代名雅之士游金陵的必赏之地。

每次到桃叶渡游赏,我总会想起明末清初金陵女史纪映淮的那首《秦淮竹枝》:“栖鸦流水点秋光,爱此萧疏树几行。不与行人绾离别,赋成谢女雪飞香。”清初王士祯对此文极赏,作《秦淮杂咏》和之:“十里清淮水连桥,板桥斜日柳毵毵。栖鸦流水空萧瑟,不见题诗纪阿男。”纪映淮,字冒绿,小字阿男。王士祯在《池北偶谈》里说:“女名映淮,字阿男……及笄,嫁莒州杜氏,早寡,年五十余,以节终。予在仪制时,下有司旌表之。”纪映淮长在传统书香门第之家,幼通经史,工韵语。于及笄之年遵父母命,嫁山东莒州杜家。离开金陵前,这位满腹才情的妙龄少女独自来到桃叶渡口祈祷自己的幸福生活。在天上皎洁的明月下,在**着桃叶的秦淮春水旁,她浅声低吟:“清溪有桃叶,流水载佳人。名以王郎久,花犹古渡新。楫摇秦代月,枝带晋时春。莫谓供凭揽,因之可结邻。”这首发古之幽思的《桃叶歌》一直传唱至今。现在古桃叶渡渡口牌坊的坊联“楫摇秦代水,枝带晋时风”即由此来。

“盈盈秦淮水,脉脉桃叶渡”,小舟靠岸,一位丰神俊逸、面若朝霞的翩翩中年文生从船上走了下来,他就是誉满天下的张岱。有朋友说,这个风流的家伙居然跑到十里秦淮河去会那些美女娇娃。错!张岱兴冲冲地从绍兴赶到桃叶渡,不是去会秦淮两岸的佳丽,他是要去见一个让自己“心仪许久”的卖茶老头儿——闵汶水。

闵汶水与张岱的同乡绍兴人周又新是好友,而周又新与张岱交好。张岱久慕闵汶水却未谋面,于是周又新就决定撮合二者一会。张岱在《茶史序》里说:“周又新先生每啜茶,辄道白门闵汶水,尝曰:‘恨不令宗子见。’一日,汶水至越访又新先生,携茶具,急至予舍。余时在武陵,不值,后归,甚懊丧。”有一次,闵汶水到绍兴访周又新,跟着周又新一起去张岱家会张岱。事不凑巧,张岱身在武陵未归,错过了。张岱回家后得知此事懊恼不已。

好戏行将开锣,这就拉开了脍炙人口的“戊寅九月至留都,抵岸,即访闵汶水于桃叶渡”的精彩大幕。

张岱到花乳斋的时候是当天下午三点多了,“时日晡矣,余至汶水家,汶水亦他出,余坐久……及至,则瞿瞿一老子。”张岱山初见闵老子的时候,看其面相,就觉得他是一位有德操的老人。哪知道闵老子见张岱的情态是“愕愕如野鹿不可接”,根本就不把张岱这位明清两际的文章大家,这位过着精舍美婢、鲜衣美食、弹咏吟唱的贵公子、这位知茶辨水的高手,当回事。可见闵汶水眼光之清高。

“方叙话,遽起曰:‘杖忘某所。又去。’”刚说两句话,闵汶水就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我的拐棍儿忘到别处了,我得去找一找。”说罢便离开了。等闵汶水回来的时候,“更定矣”,晚上八点多,天都黑了,把张岱一晾就是半天。“睨余曰:‘客尚在耶?客在奚为者?’”闵汶水对这位腻着不走的客人很诧异,乜斜着眼睛打量张岱:“您怎么还在啊?您有什么事吗?”

闵汶水的字里行间不但没透出丁点儿的歉意,反而是告诉访客,“您这人也太不识时务,我早已经委婉地示意了,不接待您。走就完了,还在这儿待着,多没意思”。此外,闵汶水除去茶道大家的身份,本身也是一个商人。他对访客说的这句话没有半点儿商业气息,这就反映出闵汶水视钱财极轻,在张岱笔下,这是位活脱脱的超俗之人。

7。精绝暗战花乳斋

张岱没携好友周又新,也没告诉闵汶水自己是谁,敢千里迢迢独自到访花乳斋,究其原因,仰慕闵汶水自不必说,同时也带着想在茶学上跟闵汶水切磋或者“较量”一下的来意。这说明张岱有着足够的自信,他相信自己于茶之所知不会逊于这位因茶而名满天下的前辈高人。从这点上看,也透着张岱的“狡猾”,他就是要占“知己知彼”之利而让闵汶水处于“知己不知彼”之位,使自己在当日可能发生的茶识论战中占得先机。

高手,都不简单。

张岱清楚地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金陵的十里秦淮河,这是秦淮河上的桃叶渡,这是桃叶渡旁的花乳斋,这是中国茶界的殿堂。自己对面这个态度冰冷的“婆娑一老”是其时华夏茶人的祖宗尖儿——闵汶水,神一般的存在。

换作别人,瞅着老头儿一脸的冰霜,当时就得犯怵。还得说这位散文大家、小品圣手,果不寻常。听了闵汶水的话,张岱一不慌,二不忙,站起身来,对着闵汶水躬身施礼,斩钉截铁而又极富煽情地说了这么句话:“慕汶老久,今日不畅饮汶老茶,决不去。”意思是我是您的铁杆“水粉”,日日夜夜盼着能见到您真人,今天好不容易见着了,不给我喝壶您的好茶,打死都不走。一听这话,闵汶水高兴了。张岱接着写道:“汶水喜,自起当炉。茶旋煮,速如风雨。导至一室,明窗净几,荆溪壶、成宣窑瓷瓯十余种,皆精绝。”可见,闵汶水还直接将接待规格升高了一级,张岱被让进茶室待茶。

进入闵汶水的茶室,就像进了博物院,上好的荊溪茶壶、成宣年间的瓷瓯位列其间,皆精绝。闵汶水将煮好的茶倒入杯中递给张岱,“灯下视茶色,与瓷瓯无别而香气逼人,余叫绝”。细细看了闵汶水泡的茶汤,闻了闻香气,老成的张岱心里叫好,脸上却不露声色,淡淡地问了一句:“您这茶是哪儿产的?”“是阆苑茶。”闵汶水头也不抬答道。这时候的闵汶水可不知道对面的这位相公是名满天下的“茶**”张岱。一个递招儿,一个接招儿,中国茶史上最清绝的轶事、最巅峰的对决,就从这么不经意的两句问答开始了。

张岱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徐徐咽下,吧唧吧唧滋味,又喝了一口,抬头,说:“莫绐余,是阆苑制法而味不似。”意思是说,别骗我了,这个茶只是采用了阆苑茶的制法,味道不是阆苑茶。本打算礼貌性应酬一下粉丝的闵汶水听了张岱这话,心里就是一动,暗咐:“厉害,一语中的!我与此子素昧平生,不知其来何为,切莫小觑了他。”于是一张老脸“唰”地堆积起笑纹,貌似和蔼实则狡黠地问道:“不是阆苑茶?那您说,这是什么茶呢?”这可不是简单的一问,这话说的是柔中带刚,绵里藏针。高手过招,胜负就在须臾之间。说错了,端茶送客;说对了,我还有后手儿。闵汶水确是老辣,声色不动地使了进可攻、退可守的一招儿。张岱接住了,品茶继续。接不住,我管你这不速之客是谁,我管你是真慕名而来品我茶的,还是不怀好意跑我这儿来踢馆的,反正今天晚上得让你栽在秦淮河桃叶渡我这小小的花乳斋里。

高手,都够狠。

说不紧张,那真是吹牛了。张岱知道,自己的脑门儿已经冒出了外人不易察觉的微汗,但沉厚的茶学根基又让他瞬间静了下来。定了定心神,又喝了一口茶,仔细品品滋味,辨辨水性,信心满满地说:“这太像罗岕的茶了。”闵汶水真没料到张岱的回答如此迅速且精准,话一出口,他被惊得舌头都吐了出来,连声说:“奇哉,奇哉。”一招儿接过,张岱心里有了底,开始还招儿。他问闵汶水:“跟您请教,您这沏茶之水又是用的哪儿的水呢?”闵汶水不敢轻视张岱了,实打实地说:“惠泉。”精于析泉用水的张岱觉得闵汶水说的不是实话,干脆单刀直入:“您别骗我了,惠泉水那么远运到这儿,水质不可能不改变,这个水不是惠泉。”寥寥数语,却字字珠玑。闵汶水这时被张岱搞得有点紧张了,赶紧说:“贵客,我这个人呀,老了老了爱开玩笑,刚才蒙您,是逗着玩儿,看看您是不是真的识茶、爱茶。这回可没敢再骗您,向天发誓,这水真的是惠泉。只是我取水的方法跟别人不同。我去取水的时候是先把井淘干净,清洗了,接着就在那儿候着。等到半夜新的泉水一涌出,就‘旋汲之’装进事先预备好的大瓮里。然后在大瓮的底部放上惠泉的石头,把它们一起封好。‘舟非风则勿行,水体不劳,水性不熟,故与他泉特异’。”说完,又吐舌头,双眼紧紧盯着对面的张岱,连声说:“奇哉,奇哉。”

闵汶水用罗岕茶冒充阆苑茶蒙张岱,被张识破;张岱没有断出这是闵用新方法取来的惠泉水,到这儿,可以说两人打了个平手。此时的闵汶水已经知道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绝非等闲,稍有不慎,自己一世英名都有可能毁在今晚。他不再像刚开始泡茶那样匆忙敷衍了,而是拿出压箱底的好茶又泡了一壶出来,充满热情地说:“客啜此。”

这泡茶一出,把暗战推向了**。

经过前面的递招儿、接招儿,进招儿,还招儿,张岱清清楚楚地知道面前的这位老者是自己的前辈知音,而且对其心生敬仰,所以不再拘谨。接茶一喝,感受直出胸臆,大赞而不绝于口,说:“香扑烈,味浑厚,此春茶也。向瀹者的是秋采。”闵汶水听了,捻银髯,仰头,爽朗大笑:“哈哈,‘余年七十,精饮事五十馀年,未尝见客之赏鉴若此之精也’。”率真本性一露无余。对闵汶水来说,普天下的茶人他会了无数,没有几个能入其法眼。这真不是狂,是事实。他知道,现世能让他于茶事上留心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自己的好友周又新一再提及的、还未有机缘相会的那个叫张岱的山阴人。“五十年知己,无出客右。岂周又老谆谆向余道山阴有张宗老者,得非客乎?”好你个张岱,明明知道周又新屡屡向我提及你,还跟老朽我耍滑头。虽有颠怪,却又全然充满了赞意。这壶茶,让闵汶水认出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客人正是名满天下的张岱,也让张岱实现了大饱“闵茶”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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