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三张A4纸,迅速推回抽屉重新上锁,将协议递给夏默。
“一共就签了这三次。”
夏默注意到何诗宜正凑过来踮脚看着,将纸张往下放了放。协议的内容正如陈万里描述的那样,没有更多的信息,下面是江雪一划而过的签名,仅仅两个字,也能看出江雪的不耐烦。
夏默将协议还给陈万里,陈万里把它放在办公桌上。
“你不收起来吗?”夏默问。
陈万里犹豫了一下,再次用钥匙打开抽屉,迅速将协议放回锁好。
他看不出对面的男人是否有表情上的变化。
“可是你为什么要匿名捐款呢?”何诗宜问。
陈万里白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的?他们的捐款协议中,不是说不会公布匿名者的信息吗?”
“他们没有公布啊,捐款的事是你自己告诉我们的。”
“可我没告诉你我是匿名啊。”
“难道会有很多人在每年4月13号的时候,都捐款20万过去?”
夏默偷偷看了何诗宜一眼,他知道这是何诗宜对于自己窃取匿名信息的临场解释,这个新手表现得不错。
“匿名是江雪的意思,”陈万里大概相信了何诗宜的说辞,“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也没问过她。而且……”陈万里说,“就算问了她也不会告诉我的。”
“现在的问题是,”陈万里继续说,“这笔钱还剩下四十万,但是我已经不可能再得到授权了,其实我想把这笔钱继续捐助下去,甚至差一点就这么做了。江雪如果知道自己会死,她的遗嘱里也一定会这么说。”
“这样做合法吗?”
“至少不会有人追究。”
场面陷入安静,何诗宜忽然注意到陈万里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这个眼神让她感觉有点不舒服,是尖锐、锋利、渴望的眼神。
“你觉得呢?”陈万里依然没有移开自己的眼神,他问何诗宜,“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这笔钱?”
“我觉得……”何诗宜思索着,她在与自己做斗争,理性与感性的斗争,最后胜利的一方借用何诗宜的肉体说,“你应该继续捐下去。”
夏默看着他们两个人。
他觉得是时候进入下一个话题了。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多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另外一个女人。
“我们来聊聊她吧,”周晚晴的照片几乎贴在了陈万里的脸上,“这个人你认识吗?”
陈万里推了下办公桌,让转椅向后退了一点,以便能够将视线对焦在照片上,他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用笃定的语气对夏默说,“我不认识。”
“你再想想。”
“不必了,”陈万里说,“我很确定我不认识这个人,她不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客户,甚至不是一个和我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别忘了我是个律师,”陈万里忽然对自己的职业骄傲了起来,“我的技能之一,就是记住每一张见过的脸。”
何诗宜并不觉得陈万里在说谎,他今天已经交代了不少了。真正让她不解的是,夏默为什么会问这些问题。
她看到夏默正在迈开长腿,两三步就移动到了陈万里的身边。她预感到了一些事情,但这预感依然没有夏默的动作快。下一秒钟,夏默已经用强壮的上臂锁住了陈万里的头,将陈万里狠狠地按在了桌子上。
“我再给你十秒钟的思考时间。”夏默冰冷地说。
陈万里痛苦地哀号着,声音已经变了形,夏默看起来就像是印第安部落里宰杀动物的猎手。她匆忙上前试图拉开,却感觉到夏默的身体像一道坚固的围墙。
十秒钟以后,夏默放开了陈万里。肥胖的男人瘫坐在椅子上痛苦地喘着气,仿佛一个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
“夏默!”何诗宜愤怒地喊,“你这是在干什么?”
“在做正确的事。”夏默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很快,门外传来了监控器被击碎的声音。
“那个人疯了。”陈万里用虚弱的声音说。
“实在抱歉,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何诗宜不好意思地说。
陈万里摇了摇手,表示何诗宜并不需要道歉,“我没事,倒是你,跟那种人在一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何诗宜对陈万里道了谢,跑出去寻找夏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