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林看着周可的背影,感觉这几天的经过如梦似幻。他本该在店里好好歇着,玩玩游戏,顺便等着八百年不会来的一单生意,周围都是熟悉的人和事。可现在呢,眼前晃悠着的是几个从未打过交道的陌生人,身处的是不知道谁的房子,还在做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却又危机四伏的事。
而处于事件中的核心人物,好像没事人似的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
“别找了,他回家拿东西,一会儿可能就过来了。”
“那好吧,”周可听话地停止了寻找,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四下打量,“话说回来,这是谁家?”
我哪知道啊?阉林心想,在周可旁边坐下。
“对了,既然你在这儿,田秦呢?”
“我哪知道啊?”
“不知道就不知道,急什么。”周可噘噘嘴,靠在沙发上不再说话。
敲门声又响起,阉林如释重负地站起来。反正不管是谁来了,都比他俩人在屋里强。他走到门口,看了一眼猫眼,这回是田抽了。
“说曹操曹操到啊!”周可也跟来了,见门外是田抽,先是一激动,又注意到他身后的小偷二人组,微微一愣,“这二位大哥是……房主?”
“姑娘你想多了。”王三抽边进门边说。
“说起来,你和这二位也是有缘人,要是没有他俩,你现在还说不准在哪儿。要是没有你呢,他俩现在也说不准在哪儿。”田抽开口。
“说得准,现在我俩在老家屋里炕头上看电视呢。”王三抽接话。
周可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你俩说什么呢?”
“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田抽在沙发上坐下。小小的一个沙发,短短几分钟内三次易主,不知道做何感想,“先说说你吧,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颜科早上给我打电话,说暂时安全了。我气不过问他在哪儿,他告诉我这个地址,我就找过来了。谁知道又遇上了你们,你们跟他是一伙的?”
“之前不是,现在算是。”田抽答道。
阉林知道这样说下去毫无意义,只会增加无谓的废话,便主动开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其间王三抽还非常热情地补充并汇报他和杨八旦作为表演型小偷二人组的英勇事迹,搞得阉林怀疑自己现在到底还是不是一个守法公民。
“好哇这个颜科!”周可林林总总听阉林讲完,义愤填膺道,“我还当他是个路见不平的优秀青年,邻里和睦的社会榜样,敢情这些事都是他惹起来的,死就死吧,还打算拉我当垫背的!”
“这话你等他来了再跟他说吧。”田抽开口道。
(颜科不在),阉林突然发现,在场的几个人,本应该和那个该死的私有区块毫无关系,现在却强行被捆绑在一起,他不由得开口道:“既然颜科不在,我得讲两句。”
“我也想说。”田抽接话,和阉林视线相交,彼此认为对方想说的和自己一样。
阉林相信田抽不能不明白他们要说什么,包括周可,包括杨八旦,更包括不在场的赵文,所有人都打算问田抽同样的问题,尤其是在经过了这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件后。
“我知道,”田抽果然知道,“一开始我只想找周可,确保她的安全。”他看向周可,周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现在周可回来了,可危险没有完全解除。站在颜科的角度上,我可以理解他因为失去女儿、整个家庭破碎而产生的愤恨。即使我没有成家,更没有孩子,但是我能理解,你们也一定能理解。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该为了颜科的仇恨而赴汤蹈火。”
“我当然可以选择就此收手,只要我的委托人周可同意,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委托人同意吗?”田抽再次看着周可,她又耸耸肩。
这个动作很有趣吗?阉林试着学了一下,并不觉得有什么高明之处。
“但可惜的是,我们已经一只脚踏进了这个私有区块链里。神秘的面纱已被揭开,我无法说服自己对它视而不见。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但我还是想做些什么。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让大家一起冒险,所以我们现在决定吧,你们要不要一起试试看?”
田抽说完,依次看向所有人,目光第一个落在阉林身上。
看我干什么?阉林发现自己无意识地耸耸肩,这招挺好用啊。
“来啊,我加入。”周可第一个发话,这让阉林很惊讶,她已品尝过被劫持的滋味,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干吧。”下一个说话的竟然是杨八旦,阉林更惊讶了。他觉得这几天来从没听过杨八旦说话,王三抽则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来说话。“我觉得,这个高科技对我们生意会有威胁,我们得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阉林感觉到田抽再一次望着自己,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耸肩,这下也逃不过。他也看着田抽,这个几年来和自己关系最为亲密的朋友。他眼睛里有着**与坚定。阉林回忆,自己是怎么认识这个没心没肺的“亲密朋友”的,结果他发现自己忘了。
为什么自己会和这样一个人走在一起,当他冒出各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做出种种出格举动时,自己为什么总会下意识和他站在一起。
在二十余年不算精彩的人生中,阉林逐渐发现,世界上确实存在所谓“聪明人”这类物种。他们的聪明,不在于智商测试得分是一百四还是一百五,也不在于做数学题或者观察电路时能一语道破天机。他渐渐明白,所谓聪明人,关键在于“选择”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