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享受对我而言也实在是世上罕有,更何况,我现在除去等待伤愈,也无事可做。我恐怕要等上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痊愈。所以,我为何不趁着这段时间让你做点你想做的事呢?反正我也无事可做。”
福格瑞姆缓缓闭上眼睛。
在圣吉列斯看来,他是在思考。其实不然,他是在对一名神祇出质问。
那么,你什么时候才会现出獠牙?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吾爱。”
你什么时候才会依照自己的意愿改写这场戏剧?你能拿走我的堕落、瘾头,甚至将我从怪物变回人身你自然也可以将它们还回来,那样你就能再赢一次了。
“不,不你对我有些误解,吾爱。”祂忽然严肃起来。“我不需要去‘赢’些什么,胜利,是其他人追求的东西。对我而言,它无关紧要。”
“我是爱神,是享乐之神,也是孽神——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因为我清楚我想要什么。”
“在那个已经不存在的世界里,我精心谋划,试图让你堕落,成为我的宝石。但我总是喜新厌旧的,你的确是一块宝石,可我已经看厌你了,吾爱。”
“这的确是场戏剧,但我哪能知道它的走向?你才是剧作家,你也是导演、化妆师和演员。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未曾横加干涉,只是对你提出建议,决定权仍然在你手上。”
“我给了你全部的自由意志,你的一切行动都由自己决定。而现在,就连舞台的布景也已经为你搭建好了。你的每一步对我来说都是未知的,这样美妙的享受,我怎会突然加以干涉?”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想看见你成为英雄,或再次变为怪物。”祂安静地、温柔地,甚至是称得上充满爱意地低语。“仅此而已,吾爱。”
英雄?我?
福格瑞姆睁开眼睛,紫罗兰色的双眼内倒映出了圣吉列斯的模样。
我不是英雄。
他看着他光辉的兄弟,在心底说道。
我是一段倒影,一段回响,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你提供乐趣,我是一个不该存在的玩具,而你则是我的主人。
你早就用工具将我拆开过了,你看过我内在的每一个细节与零件,你知道要在哪些地方增加你想要的东西,你知道该如何改变我
我甚至无法再继续存在多久,你已经没有多少力量继续维持我,让我活动了,我能感觉得到。
“是的,的确如此。”祂赞许地说。“但我会尽力让你多活一会儿一个泰拉时,两个泰拉时?我尽力一试,吾爱。你知道的,我的好奇心总是很重的。”
但是,如果将那些东西统统拿走
“我已经拿走了。”
凤凰深深地握住他的剑。
我犯了错,就一定会弥补,会道歉,会赎罪,会做我该做的一切,正如我曾经对我的子嗣们所立下的誓言。
我不是英雄,也不是怪物,我只是福格瑞姆。
“正是如此!”祂高声赞叹。“所以,去做福格瑞姆该做的事吧,吾爱!”
凤凰举起剑,圣吉列斯忽地也拔出剑,表情已经变化。福格瑞姆回身横斩,火焰之剑明亮的剑身照亮了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也照亮了一群从黑暗中跃出的恶魔。
鲜血飞溅,人们迅地进入了战斗状态,没有半点犹豫或疑惑恶魔们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被黑暗笼罩的泰拉大地上,这早已成为常态。
谁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有多少,没人可以做出完整的统计,而对于那些极少数知道答案的人来讲他们不会去做这个统计。
凤凰同样知道答案,但他的答案并非通过正当途径得知,他的答案来源于他的这幅外表之下,来源于埋藏在骨髓深处的混沌之力。
亚空间的力量是恐怖的,但也是伟大的,它甚至可以让凤凰在恶魔们跃出的瞬间就明白一件事——这场战斗将成为他的最后一战。
“你会怎么做?”他的神问。“你的功绩不会有人记得,只会被算在他的头上。这是你人生中最后的时光。你会在这里参加一场注定虚无的战斗,将它浪费吗?”
凤凰没有回答,只是挥剑。
他的剑术起手式让圣吉列斯感到一阵古怪的典雅——据他所知,彻莫斯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规规矩矩地摆出过一个起手式了,但他没有时间思考更多。
黑暗中有滚滚雷鸣悄然而来,一头恶魔从地下现出了身形。
它的站姿非常古怪,佝偻如老者,却足有五六米高。那蓝色的皮肤上点缀着诸多骸骨,手中握持一根长杖,两只猩红长角的眼睛在其上瞪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