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似乎很眷顾我们,太阳升起来了。在阳光的照耀下,我们很快到了那个看不见的地带,在那个地带有一个明显的发霉的黑焦油痕迹,古墓的断面清晰地展现在我们面前。经过测算,我们顺着发现骨头的地方画了一条线。这次的挖掘还是由廖瓦和帕维尔来做,我们都在上面紧张地看着,当上面的人不小心将土洒落在坟墓里时,就会换来专心挖掘的廖瓦的斥责。尼古拉一直在我们旁边望,不时把土碰下坟墓,虽然总是受到训斥,可是他并没有退缩……
尼古拉还在摆弄着他的土。
下面的廖瓦,细心地把每一个土团都用双手揉匀,把每一块小石头都拿到教授面前,让他看看,每次伸手挖的时候,嘴里都嘟囔着:“脑袋应该要出来了。”
一听到这样的话,尼古拉冷不丁又把土碰了下去。
廖瓦很无奈地说:“你是不是害怕了?要不你先到别的地方待会儿。”
突然,他叫嚷起来:“那是脑袋,脑袋!”
教授迅速爬下去,在那里摸了摸,说道:“对,是脑袋!”
尼古拉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睛还死盯着那个地方看,样子非常恐怖。
帕维尔在一旁说了这样一句话:“也许,就这样挖下去,我们还能了解人类的起源呢。”
没有人理会帕维尔说了什么,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即将和大家见面的原始人的头骨吸引,谁都不想错过那一瞬。这个脑袋比我们想象的大得多,它的颜色和普通的也不一样,它的骨头有点像红铜的颜色,和黏土的颜色更加接近,如果没见到它的脸部,我们准会把它当成一个储物罐子。在廖瓦的细心清理下,很快,他的面部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让我们惊喜的是,它的牙齿竟然非常白……
终于看见颅骨全貌的时候,尼古拉突然笑起来,声音也一次比一次大,都可以和汽笛的声音抗衡了,也有点儿像公马的嘶鸣,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突然停止了,紧接着,就听到尼古拉带着公马声的笑声后骂了一句,就好像一个被创造之神抛弃的人发出的声音,更像在历史的长河中被造物者抛弃的猴子。他的声音是那么熟悉,让我们觉得非常可怕,有种恐惧感,他的笑声令我们非常不理解,最后大家也都笑开了。
帕维尔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用那双灰色的充满疑惑的眼睛瞪着尼古拉,就像在和原始人说话一样,咆哮道:“把嘴给我闭上,你怎么这么笨啊,如果我们继续挖掘下去,也许真可以了解人类的起源。”
这个遗骸的主人在世时可能身材非常高大,可是有一件事让我们都非常不解,就是他身上骨头的位置,特别是颈椎骨的位置,和正常人的完全不一样。后来,我们回到湖上,帕维尔才说出他的推测:“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吊死的。”
春天里的人们
考察路上的歌声
缠缠绵绵的两条河,分别找到了自己的家,一条选择了奥卡河,另一条选择了伏尔加河。它们有不同的路径,一条喜欢肥沃的奥波利耶,另一条则喜欢沼泽,所以它围绕着扎列西耶。不知道什么原因,德列夫良人[102]并没有把这两条河流分开命名,而是取了同一个名字——涅尔利河。我们沿着谢米诺湖向前走,有两条水道,一条是大涅尔利河,另外一条就是小涅尔利河。这两条河都从扎列西耶流到奥波利耶,它们之间有一个连接点——一块可以拉过船只的低地,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这两条河才取同样的名字吧!
空盒气压表和菲利蒙的腿一直提醒我们,我们即将面临连绵阴雨,有可能会一整天都泡在雨水里。到了傍晚,太阳终于从云朵中露出来了,乍现的笑脸,格外美丽。河水中间,可以看见很多巨大的石头,河岸两边,成片的松树威严地耸立着。突然,菲利蒙神甫向我们申请离开一段时间,还非常恳切地说:“哪怕五分钟也好!”我们每个人都非常清楚,菲利蒙想去那座高高的岸上,但都不知道为什么。其他的人并没有停下来,他们继续手上的工作:有的人测量河的深度;有的人实验水的流速;有的人用空盒气压表计算气压高度;有的人正在研究当地的行业;还有的人正在向村苏维埃主席打听着当地的风土人情,速写门窗上的挂饰、雕刻品、屋脊上的小木马、小公鸡等等。这些都是研究方志必须收集的素材。只有把这些工作都完成了,我们才能掌握这里的全貌。菲利蒙神甫一心以为只要站在高处,就可以直接看清楚这片大地,但这是不切实际的。
在菲利蒙神甫所站的位置,一眼望去,景色宜人。高高的河岸上面耸立的松树,棵棵精神抖擞;一座新绿色的拱门,在白色的百合花和睡莲的装扮下尤为漂亮;一片水湾出现在拱门的下方。我们被这片宽阔的水湾所迷,根本就看不清楚它的宽度是否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河道的宽度,吸引着我们想要过去看看。就在这时,两个小小的“看门人”吸引了我们——两株细长的芦苇,被掩盖在下面的流水骚扰着,一会儿羞涩地点一下头,一会儿又扭扭身子。这时我们才恍然大悟,河水应该往那个方向流去。
一路上虽然艰辛,但总有一丝悠闲时光来加以平衡。我们一边等待神甫的归来,一边看着在水面上轻盈地跳舞的无数水蛾,它们的舞姿优雅唯美,使我们充满讶异。它们的生命只有一天,可是它们的这一天过得是那样充实!它们用美丽讲述着它们的多彩,就像我的生命一样。我非常清楚,我的生命中,也曾有过像这样的一天啊!
在高处的松林中,突然传出了悦耳的歌声,就像水蛾的生命一样短暂,第一声,接着第二声,紧接着第三声……这动听的声音是几个女孩子发出来的。水蛾在歌声中翩翩起舞。来了兴致的“鲁滨孙”们,跃跃欲试地拿出了自己的曼陀铃[103]和三弦琴,开始调试起来。
我的两眼像小雪橇,
在山路上滴溜溜转,
我的两眼深棕色,
人人见了都喜爱。
“鲁滨孙”们也不甘示弱,当马车和小船靠齐的时候,他们开始弹奏,而且即兴演唱起来:
我**双桨把船儿划,
船下的流水翻绿波,
我的亲亲身穿白衣衫,
衣衫里是……一个炒菜锅。
菲利蒙神甫终于从树林中走出来了,满面笑容的他手中抱着一捧半熟的草莓。与此同时,松林中还爆出疯狂的笑声。
“神甫,你去了这么长时间,收获了些什么啊?”
“这里的气温比佩列斯拉夫列暖和多了,看,这里的草莓都要熟了,我们那里的才刚开花啊!”菲利蒙神甫说。
斋戒期前最后举荨麻荤食日
我们的船队来到偏僻的水泽地区,在那里竟成了一件大事: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出来了。他们顺着河岸,把我们送到了另一个村子。途中,有很多人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和我们一起来到第三个村庄。在这里,我们也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远远看着我们,后来,就把我们包围起来了,并且开始对我们提问题。最后我们才知道,神甫才是他们最感兴趣的人。
“他真是修道士吗?”
我说当然了,的确是。我注意到,他们之间相互使了一个眼色。
“看来真是神甫了!”
“是。”
“是什么神甫,红衣主教[104]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