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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沙郡年记(第2页)

当经历了一九三六年、一九三四年、一九三三年和一九三〇年的旱灾之后,那个私自酿酒的人终于无法再在农场待下去了。想象一下,那个时候,为了酿酒,栎木和泥炭被当作燃料,大量的黑烟从蒸馏室冒了出来,一定使太阳蒙上了一层黑纱,黯然无光。没多久,主张保护自然资源的政府机构行动起来了,各种保护措施在这片土地上施行。老栎树依然平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它的锯屑没有呈现丝毫变化。

“休息一下!”带头的锯木工大声喊道,于是大家停下来歇口气。

锯条又伸到了巴比特(Babbitt)的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在这段时期,一切事物像泡沫一样,急剧地膨胀,直到一九二九年的股市崩盘为止。也许老栎树也听见了崩盘的声音,但是在年轮上,人们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的。在这段时期,政府曾多次倡议保护树木,比如,一九二七年制定了国家森林及森林伐木法,一九二四年在密西西比河边的低洼处设立保护区,一九二一年通过一项新的森林政策,等等。在这段时期,老栎树也许并不知道,本州的最后一只貂在一九二五年死掉了,而就在一九二三年,椋鸟第一次来到这里安家。

一九二二年,冰雹灾害摧毁了农场附近所有的榆树,而我们的老栎树却丝毫没有受伤。是啊,对于一棵健硕的好栎树来说,就算有一吨左右的冰雹,它也毫不畏惧!

“休息一下!”带头的锯木工大声喊道,于是大家停下来歇口气。

现在,锯条来到了二十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在这十年的时间里,人们主要忙于一件事情,那就是排水。他们开着机器,把威斯康星州中部沼泽地里的水都排干了,想开辟大块农田。可他们的运气太差了,沼泽地不仅没有变成农田,反而变成了一块块废墟。我们农场周围的沼泽地总算逃过了这一劫,当然不是出于工程师的本意,而是因为一九一三年至一九一六年间的大水把这块沼泽地淹没了。面对像魔鬼一样的洪水,人们不得不放弃它,也许,这是河水的一种自我保护吧。但是,栎树没有受到大水的侵害,依然健康快乐地生长,即便一九一五年,州森林被最高法院废除后,栎树也照常生产木材。自以为是的州长菲利浦说:“州立林业保护措施不符合商业计划。”(也许他并没有想过,一个好的事物,进一步说好的商业,不应只停留在书面定义上。他可能不曾料到,当法律文书上给定一个所谓的有利定义时,无情的大火却给出了另一种定义。也许作为州长,在这些问题上,本不该有所困惑。)

在这十年里,没有了国家的保护,树林开始迅速减少,而动物的种类和数量却日益繁多起来,因为国家又开始转向保护动物了!一九一六年,雉这种动物令人吃惊地适应了瓦克夏郡的环境,存活了下来;一九一五年,国家出台法令,开始禁止人们在春季狩猎;一九一三年,国家建立了一座猎场;一九一二年,《雄鹿法令》的出台保护了雌鹿;一九一一年,各个州开始设立保护区。后来,“保护区”逐渐变成了一个非常神圣的词汇,但栎树对于发生的这一切似乎都没放在心上。

“休息一下!”带头的锯木工大声喊道,于是大家停下来歇口气。

锯条这一次伸向的是一九一〇年。就在这一年,一位非常伟大的大学校长出版了一本书,是关于自然资源保护的;同样是在这一年,一次严重的叶蜂流行病摧毁了好几百万棵美加落叶松;还有,一次大旱灾害渴死了一大片松树林;此外,一辆大型的挖泥机器把霍利康沼泽里的水全部抽干了……

锯条继续往里走,来到了一九〇九年。在这个时间,胡瓜鱼第一次在五大湖里出现。这一年的夏天,下了好多好多的雨,潮湿的天气使人们不用担心森林大火了,于是州议会缩减了森林防火经费。

锯条进入了一九〇八年。这一年的天气异常干燥,疏于防范的森林常常燃起熊熊烈火。在这一年,还发生了另一件不幸的事情,那就是威斯康星州最后一只美洲狮死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到了一九〇七年,在这个年轮上,据说一只四处流浪的猞猁为了寻找生存栖所,不小心闯进一家农场,从而不幸地丢掉了性命。

锯条伸到一九〇六年。第一位州政府任命的林务官正式走马上任;然而,就在这一年,一场大火烧毁了一万七千英亩的树林。到了一九〇五年时,好大一群苍鹰飞到了这里,吃掉了许多本地松鸡。锯条又切入到一九〇三年和一九〇二年,那两年出现了异常寒冷的冬天。锯条继续往里切,一直来到了一九〇一年。据有关记载,这一年发生了历史上最严重的干旱(全年的降水量只有四百三十毫米)。在一九〇〇年,人们举行了百年大庆,寄托希望,祈祷幸福。而老栎树,既感受不到灾害带来的痛苦,也体会不到百年大庆的快乐,它同往常一样,只顾着增长年轮。

“休息一下!”带头的锯木工大声喊道,于是大家停下来歇口气。

我们的锯条来到了十九世纪九十年代,这个时期的人们抛下老祖宗为他们留下的土地,快乐地、义无反顾地涌向城市。时间切到了一八九九年,最后一只旅鸽在巴卡克附近被人类无情的子弹射穿了。锯条又切到了一八九八年,一个无比干燥的秋天,紧接着一个无雪的冬天出现了!大地又冷又干,就连地面七尺下的泥土也被冻结,可怜那些苹果树们都被冻死了。

一八九七年,又是一个干旱的年份,在这一年,政府成立了林业委员会。对于草原榛鸡来说,一八八六年是一个不幸的年份,仅仅在史本那村,就有两万五千只草原榛鸡被船运到交易市场。一八九五年,森林大火再次肆虐。一八九四年,还是一个干旱的年份。一八九三年,又称“蓝鸲风暴”年,本来是阳光明媚的三月,却突然来了一场大风雪,把早早就迁徙过来的蓝鸲几乎全部冻死。一八九二年,又一个森林大火年。一八九一年,松鸡的数量呈规律性减少的一年。锯条终于来到了一八九〇年,这一年,人们发明了“巴卡克牛奶试验器”,这种试验器的出现使威斯康星州成了奶酪农场,以至半个世纪后该州州长还以此为荣,即便是巴卡克教授本人也不会想到他的发明竟能如此成功地造福后代。

同样是在一八九〇年,我们的老栎树亲眼看着一排排的松木筏顺着威斯康星河驶向下游农场,为草原酪州的奶牛们营建了一个个红色的谷仓。我想,就像老栎树为我们带来取暖的好栎木一样,松木筏也为奶牛们提供了抗击风雪的谷物。

“休息一下!”带头的锯木工大声喊道,于是大家停下来歇口气。

现在,我们的锯条切入十九世纪八十年代。一八八九年,是一个干旱年,人们在这一年把植树节确定为正式节日。在一八八七年,第一位渔猎法执法官员被政府任命。一八八六年,农业大学第一次教农民学习文化知识。一八八五年的冬天非常特殊,不仅漫长,而且非常寒冷,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冬天。一八八三年,亨利院长在调查报告中写着,在该年的春天,麦迪逊的春花比往常足足晚了十三天绽放。一八八二年和一八八一年之间的冬天,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雪,在寒冷的天气里,曼多塔湖晚了一个月才解冻。

也是在一八八一年,威斯康星州农业学会的人为一个问题争论得面红耳赤,到底是什么问题呢?原来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全国各地纷纷出现了黑栎次生林!其实,我们眼前的老栎树就是其中的一棵。为什么会出现黑栎次生林呢?有一位辩论者是这样辩解的:“黑栎次生林的出现,是飞往南方的鸽子吐出的栎实所导致的。”

“休息一下!”带头的锯木工大声喊道,于是大家停下来歇口气。

锯条继续往里切,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十九世纪七十年代。这十年,对威斯康星州的人们来说,是一个令人兴奋的狂欢节,因为农场里的小麦每年都会获得大丰收。但是,在这十年里的最后一年,也就是一八七九年,在一个星期一的早晨,农场里疯狂地长出了杂草和害虫,土地失去了往日的肥沃,小麦变得奄奄一息。人们终于明白了,他们不应该进行小麦种植大赛,耗尽土地里所有的营养,最终害了小麦的生长。小麦怎么可能比得上那些杂草呢?小麦需要的是肥沃的土地,而曾经生活在原始草原的杂草,不管土地多么贫瘠,都会疯狂地生长!这让我想起我现在居住的农场,我怀疑这棵栎树北面贫瘠的沙地,应该也是过度种植小麦的结果吧。

还是在一八七九年,威斯康星的河流里开始出现鲤鱼。此外,偃麦草第一次从欧洲旅行到了这里。一八七九年十月二十七日,六只草原榛鸡站在教堂的屋顶上,怡然自得地望着城市的发展。十一月八日,麦迪逊市场上挤满了可怜的鸭子,人们只需花一毛钱就能买到一只。

在一八七八年,一个来自梭克急滩的猎人,在总结了多年的捕鹿经验后说,将来捕鹿的猎人比鹿本身的数量还要多。

一八七七年九月十日,一对兄弟拿着猎枪在慕思克勾湖打猎。他们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打死了二百一十只蓝翅鸭。

根据相关记载,一八七六年是最潮湿的一年。在这一年,全年的降雨量足足有一千二百七十毫米。也许是大雨淹没了草原,才使得无处藏身的草原榛鸡大大减少。

一八七五年,在东部的约克草原上,四个猎人联手杀死了一百五十三只草原榛鸡。还是在这一年,美国渔业委员会开始在魔鬼湖中放养鲑鱼,这个魔鬼湖就在老栎树南边十里外的地方。

工厂制造的第一批带刺的铁丝在一八七四年开始使用,被用来钉在各种树木上。我希望锯条在老栎树身上来回拉动的时候,千万不要碰到这种带刺的铁丝。

一八七三年,一家芝加哥公司在农场收购了两万五千只草原榛鸡,然后把它们运到交易市场上进行销售。人们只需花掉三点二五美元,就可以买到一打的草原榛鸡。据统计,芝加哥的商人一共买了六十万只草原榛鸡。

就在老栎树西南面两个郡,最后一只生活在威斯康星的野生火鸡,在一八七二年不幸被杀死。

也就是拓荒者从种小麦大赛到最终结束种小麦的那十年,旅鸽也遭到了灭顶之灾。据相关部门统计,在一八七一年,大概有一亿三千六百万只旅鸽在老栎树西北方向五十英里[11]处安家。其中的几只,曾经就在老栎树的枝干上安家,因为老栎树当年还是一棵枝繁叶茂有二十英尺[12]高的大树呢!但是,这应该是旅鸽们最后一次在这一带安家,因为很快就发生了不幸。一群群捕猎旅鸽的猎人用猎枪、网子、棍棒以及砖头捕捉旅鸽,然后把旅鸽塞进火车里,很快火车就被塞满了。这些旅鸽最后被人做成鸽肉馅饼,在南方和东方的各大城市里热卖。那是旅鸽最后一次大规模地来威斯康星安家,当然,在其他的州也是最后一次。

也是在一八七一年,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把好几个县城的树木和土壤都烧焦了。据说,引起这场大火的竟然是一头愤怒的奶牛!

在一八七〇年,田鼠像进行帝国扩张一样开始大肆破坏,它们啃光了许多年轻果园里的果树皮,导致大批果树死去。不过,

我们的老栎树却安然无恙,相对老栎木已经长得很厚很硬的树皮来说,田鼠的锋利牙齿不再锋利!

还是在一八七〇年,一个猎人在当年的《美国运动家》杂志上夸耀自己的狩猎成果:在芝加哥附近,他仅仅在一个季节,就猎杀了六千只鸭子。

“休息一下!”带头的锯木工大声喊道,于是大家停下来歇口气。

现在,我们的锯条切进了十九世纪六十年代。那个时期,有数以万计的人们为解决一个纷争而死,这个纷争是:由人们组成的群落,是否会分崩离析?他们似乎解决了这个问题,但不论是他们,还是现在的我们,都未意识到,同样的问题,也发生在人和土地构成的群落上。

其实,在这十年里,人们还探索了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一八六七年,有人说服政府部门提供奖金,奖励那些植树造林的人。一八六六年,最后一只土生土长的威斯康星赤鹿被人杀死了。一八六五年,老栎树生长了第一个年轮,它在慢慢地生长髓心。在这一年,有个叫缪尔的人,打算购买他弟弟的一块土地来种花,因为野花曾让他的青春**澎湃。他弟弟的家庭农场就在栎树以东三十英里处。可是那个吝啬的家伙不愿意把土地卖给哥哥,不管怎么说,他应像所有的人一样,开始对大自然野生的、无拘无束生长的事物萌发慈悲之心。在威斯康星的历史上,这是值得铭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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