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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盐池之变(第3页)

他话音未落,只见郭从谦从殿外急步跑了进来,大呼小叫地道:“殿下,太妃、张大人,大事不好!”

望着郭从谦煞白的脸色,李存勖心中也是一惊,问道:“你快说,是什么事?”

郭从谦喘息未定地道:“幽州节度使周德威、振武节度使李嗣本命人烽火报警,寿州刺史卢文进叛附契丹,耶律阿保机亲领三十万大军南下,毡车毳幕满野,周德威率兵迎敌,被耶律阿保机战败,退守幽州。契丹大军急攻振武,振武节度使李嗣本已被围困十多天,接连派人告急!”

李存勖脸色大变,一字一顿地道:“耶律阿保机!”

这个契丹奸雄,下野不过一年多便又重登帝位,重掌八部人马的第一件事便是在河东大地上燃起战火。

他的确不能在梨园月色中再耽迷下去了,尽管水阁前柔和的夜色和风、戏台上或宛转或铿锵的唱腔、袍袖间迷离的眼神,都美得令人窒息。

振武军本为大唐朔方节度使分置而出的一个藩镇,也是晋王李克用代北起家的地方,因此很多年来,振武节度使都是兵权仅次于晋王的重镇,当年李存勖的叔父李克宁就以振武节度使之尊而受到众将拥立,险些取代李存勖成为晋王。

振武节度使的地盘大多为胜州、麟州等一些褊小城池,驻兵不多,只有蔚州城墙较高。随着契丹漠北地盘扩大,契丹骑兵离振武镇越来越近,但由于振武镇治下都是些荒漠小城,所以李嗣本一直以为,契丹人就算要与晋王为敌,也会首先进攻幽州或云州,而不会以重兵围困振武镇。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契丹人的毡车穹庐布满了振武河两岸的荒滩,虽然蔚州城内驻有八千步骑兵,但面对那无边的旗旆与长矛,李嗣本根本无心出城迎战。

以八千步骑兵去抵挡三十万契丹铁骑,无异于投肉饲虎。

狼烟传递紧急边情已经数日,晋阳的援兵还没有到,幽州的援兵则在几天前被耶律阿保机的皮室大军击败,前后阻隔,落入重围。九太保李嗣本忧伤地看着自己人高马大的八个儿子,仿佛看见了父子九人一同在蔚州城头战亡的惨烈场景。

他已经年近五十、战功累累,就算此刻城**亡,也不是憾事,可为了给自己祝寿而从各地军营专门赶来的八个儿子也同时被陷于蔚州,就意味着他李嗣本从此绝后,他李家今后再无传承与血食。

从胸前飘髯的长子到刚刚束发及冠的小八,这八个儿子仿佛和他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代北大汉,个个都身材比常人高大,面如重枣、多须浓发、骨骼壮健,看起来威风凛凛,与他们著名的河东老乡关羽有着十分相似的仪表。

儿子们从小崇拜父亲,都与父亲一样使长柄厚背铜环刀,精于骑射,虽然不如符家九子那样名满天下,可李嗣本这八个勇猛的儿子,这几年已经在代北、河朔立下了不少军功。

自己这个“威信可汗”“义儿军使”,得晋王李克用、李存勖父子两代人恩情,就算没有外援,也该力战而死,可他打心底舍不得自己这英才出众的八个儿子,他们一个个孝顺、懂事、能干,传承着他的勇气与才智,流淌着他的血液,他们还那样年轻,不该就这样匆匆离开人世……

天色大亮,契丹大军又开始集聚,往蔚州城下急攻。

蔚州城城墙不过三丈多高,城头防御也远不如幽州、晋阳坚固,并未设箭楼、瓮城,皮室大军在四面城墙外远远掘了二十几条地道而进,又不断运来浸满油的长绳,送入地道。

李嗣本在城头望见,知道契丹兵只要将地道掘至城墙下方,便会在地道中点火,崩塌城墙,急命四个年长的儿子带兵从旁门出去,掘开护城河水,往地道倒灌。

城门刚开,突然之间,铺天盖地的契丹骑兵从四面蜂拥而至,白色貂尾翻飞,雪亮锋镝闪耀,竟同时冲往四处城门。李嗣本情知中计,大声喝道:“落闸,关城门!”

李嗣本第八子正在南门之上巡视,见四位兄长被困在城外不远,还没回城,急得跳下闸楼,拦住正要摇绞索放下千斤闸的守兵,喝道:“不可!我四位哥哥都在城外,等他们回城再关门!”

李嗣本头上青筋暴起,吼声如雷地道:“来人,把他拉开!城门失守,则蔚州城顷刻间失陷!八儿,休得在此碍事!”

李嗣本第八子泣不成声道:“父帅,敌众我寡,契丹以倾国之兵集聚蔚州城下,我们决非对手,不如我们护着父帅弃城逃走。事出突然,兵势悬殊,晋王殿下定会体会父帅的苦衷,原宥父帅!”

守兵们手忙脚乱地放着绞索,千斤铁闸落下,城门紧闭,契丹骑兵冲突难入,索性将城外的上千晋军尽数斩杀。李嗣本的四个儿子力战不敌,也被契丹兵团团围住,生擒往契丹大营。

李嗣本望着失陷在契丹大军中的四个儿子,一向喜怒不形于外的他泪如雨下,叹道:“为父知道,就算弃城而走,殿下也绝不会怪罪,可是八儿,为父是先王的义儿军使,三十多岁就当了振武节度使,殿下之恩,天高地厚。这代北的城池,是我们河东军的根本,一旦弃守,军心必然动摇,为父宁肯守城战死,也绝不会向后退一步!”

他带着四个幼子上城督战直至黄昏,尽管数万契丹精兵轮流架云梯攻城,却都被李嗣本带人以火箭、礌石、滚油击退。

残阳如血,从远处恒山、太行山、燕山三山交汇之处的峰头徐徐落下,夜色即将降临这代北大地。

生于斯长于斯的李嗣本,留恋地眺望着城外的大地,被夕阳映成金色的壶流河蜿蜒如飘带,从城外的“米粮川”中穿行着,这饱沃河东鸦儿军鲜血的大地与山川,也是他们祖辈世代生活了快一百年的富庶家园,从记事以来,他多少次在壶流河中饮马、多少次在太行山里夜行、多少次越过燕山去厮杀……

蔚州,直接与契丹的漠北接壤,蔚州的身后,就是李克用王陵所在的代州,他不能让耶律阿保机的铁蹄越过此处,惊扰父王的安宁。父王这一生为复唐大业颠沛流离、含恨而终,连死后还在镇守着代州故里,除非踏过他的尸体,否则,李嗣本决不会让契丹人的马蹄驰往代北大地。

李嗣本四个年少的儿子督战已毕,将最后一批防城御具集中在南城城头。夕阳从山头上坠落,契丹军中已经点亮了大批的火把,照得壶流河旁一片通明,看来,今夜不取蔚州,他们决不会收手。

一阵马蹄疾响,一个身躯高大异常的青年纵马而来,在城下朗声大笑道:“李嗣本,你蔚州城中只有八千守兵,如何能挡我契丹三十万铁骑?孤军奋战至此,足以令人敬佩。我父皇敬你勇武节义,命你速速投降,愿饶你父子九人性命,至我契丹,不失公侯将相之位,此生安享荣华富贵。倘仍然执意顽抗天兵,城破之时,玉石俱焚,你父子九人今日毕命于此,家中老母妻小,无人奉养,伤惨情切,是人情所难忍。是战是降,是生是死,一切权在节帅!”

李嗣本转战幽燕多年,认得那人是耶律阿保机的次子、契丹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耶律德光。李嗣本更不答话,喝令放箭,耶律德光身边的皮室亲兵忙持重盾上前,护住耶律德光。耶律德光犹然惜才,高声劝道:“李嗣本,你休得执迷不悟!你被困蔚州将近一个月,河东未发一兵一卒来救你,你还死守臣节,愚忠不改,何济于事?”

李嗣本大笑道:“我李嗣本生于雁门关前,不过草芥之人,本以为会以樵夫终老。受先王赏识,提拔于卒伍,十八岁夺居庸关,任义儿军使;二十岁破王行瑜,迁威远军使;三十岁战李思安,封代州刺史。先王临终遗命我为云中防御使,委以家国重任。四十岁平幽州,晋王殿下任我为振武节度使,号‘威信可汗’,领兵数万,镇守代北。大丈夫平生至此,意气风扬,死有何憾?平日闲居之时,本帅但愁碌碌而终、死于床榻,今日死战蔚州城头,与城共存亡,是死得其所、死得其名!本帅还要多谢你父子成全!”

“壮哉!”火把光中,一面白马青牛旗急驰而至,数百皮室亲兵簇拥着一个须发斑白的高大中年人来到蔚州城下,正是契丹国大皇帝耶律阿保机,他凝视着城头拄刀而立的李嗣本,叹道,“李节帅,你立于城头,英姿仿佛关云长再世,气势夺人。朕实在爱惜你人材,只要你愿降契丹,朕饶你八子性命,个个俱封高官,仍以你们父子带兵镇守振武镇,你意下如何?”

“我大唐将军,宁死不能从贼!”李嗣本怒喝一声,道,“耶律阿保机,你反复劝说,是视本帅为口是心非、贪生怕死之人吗?”

耶律德光挥了挥手,皮室兵押来四条大汉,正是李嗣本四个年长的儿子,他们的铠甲与头盔已被剥去,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四个人均身着鸦儿军黑色战袍,浸血战袍破碎不堪,身上多处刀箭伤口,看得出他们都是力战不屈才被俘的。

“李节帅,朕不但爱惜你的人材,也爱惜你这些儿子的人材。你这八个儿子,个个都有关云长一般的勇力材质、仪表堂堂,假以时日,将来名位不在你之下。你身为大唐节帅,官高爵显,不虚此生,可你这些孩儿刚刚长大成人,尚未识得人间百味,尚未显示一番身手,便要追随你于地下,朕看着实在心痛!”耶律阿保机的声音带了几分情真意切,他向来喜爱猛将与谋士,李嗣本父子均高大威猛、忠义过人、有勇有谋,看起来简直就是九只斑斓猛虎,这般罕见的将才,难怪在李克用父子手下接连受到提拔重用。这父子九人要是肯归顺自己,比攻克蔚州城还要更令他兴奋,“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该为这八个虎子好好打算。我契丹兵强马壮,领袖漠北,筑上京、兴盐铁、建文字、立官制,并非塞外蛮夷,李节帅不应执着夷夏之分,愚忠于晋阳李家。晋阳李家,名为复唐,其实只是为自己的富贵权力打算,朕听说李存勖正在民间寻找玉玺,有意称帝。你若效死这种反臣,那才会贻笑大方,徒死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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