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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绝地反击(第3页)

周德威大军回到晋阳那日,是个阴沉的雨天。

坐在寒冷的没有点起薰笼和香炉的深宫,李存勖无端想起了两句柳宗元的诗:“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

晋阳宫里,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这种缭乱的风景。无边的寂寞包围着他,父王已逝,伊明贞远离,李克宁、李存颢叛乱被杀……不知不觉中,身边的人们一个一个离去,那些熟悉的笑脸与声音,都不会再回来。

李存勖独自登上宫前的门阙,看着宫墙外长街上那支逶迤行来的庞大军队。

他们的铁甲黑黝黝的,在雨中闪闪发亮,他们的马腿上沾满了泥泞,他们一个个显得是那样瘦削憔悴,虽未搏命苦战,但长达八个月的野外与敌对峙,每天身不解甲、枕戈待旦的艰苦已让他们瘦损形容。

李存勖心中忽然有些忐忑,拿不准自己诱杀李克宁与李存颢之后,这些驻外已久的大军会不会服从新任晋王的号令。

周德威是晋军重将,在军中威望极高,可他平时不苟言笑,也不善于逢迎奉承,与李存勖并不亲近。

“周德威入宫求见。”密密的雨声中,张承业沿着楼梯上来,在李存勖身后禀报道。

“宣。”

殿上,一阵雷霆般的脚步声,震动了宫阙。

须发皆白的蕃汉都指挥使周德威,带着他的儿子周光和银枪大将王建等十六名将领,走进了宫门。他们脚上未干的泥水,将满殿名贵的地毯败坏完毕。

“周将军。”李存勖亲切地唤道,对面前这个神色凛然不可侵犯的大将,他不由得生出几分敬畏。

头发花白的大将周德威,仰脸打量了李存勖片刻,却没有跪下施礼,他眼睛中闪着沉痛的神色,拱手问道:“殿下,老臣想到先王的灵柩前拜祭,殿下准许吗?”

“孤已经设好了祭堂,专等周将军回来吊过先王,就要正式出殡。”李存勖的声音也有些黯然,“先王临终前对孤说,他最大的憾事,是无法与周将军和李嗣昭再见最后一面。”

周德威没有答话,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闪亮的东西。红肿的双眼,让人看得出他一路已恸哭过多次。

“七哥,你带周将军进灵堂。”李存勖吩咐道。

前来迎接的晋阳城中守将,也纷纷自发跟随在周德威的身后。

自从李克宁死后,周德威便成为了晋阳城中资格最老、兵力最强的将领。他的一举一动,正被晋阳左军和右军的将领们严密注视,倘若周德威意欲以李克宁之死问罪于新即位的晋王,李存勖的王位很难说保不保得住,而晋阳城的局面会如何,更是谁也无法预料。

灵堂里,只点着四枝素白的蜡烛,中间,悬着先王的行在图。

画上的李克用,跃马太行山上,他身穿半旧的深蓝战袍,腰悬长剑,一手叉腰,一手指点着山下的营寨,画上所绘的是前年李克用外巡之时的情景,那年的李克用年过五十,面容十分清癯,左眼窝空空****,右眼却射出夺目的光芒。

以十三太保定长安的河东独眼龙李克用,威震天下、战无不胜的晋王李克用,勇冠六胡人州的沙陀部世袭酋长李克用,如今正长眠于堂中那副红木的棺椁里,再无生机。

“殿下——”一声惨呼陡然响起,大颗的泪水滚落在周德威苍白的胡须上,周德威伏棺大哭,嘶声呼唤道:“殿下今年不过五十四岁,复唐壮志未酬,却被朱贼步步紧逼,以致英年早逝!想当年,老臣与殿下在邢州相识,化敌为友。二十年来,殿下对老臣赏识提拔、倚为腹心,老臣粉身碎骨不足以报!潞州之围未解,殿下便猝然而去,让老臣好生憾然!老臣寸功未立,令殿下含恨而终,实在无颜以对殿下多年的恩赏器重……”

周德威花白的头颅,用力撞击着坚硬的棺椁,额上流下一缕殷红的血,张承业和李存璋忙上前搀扶住他。

更大的恸哭声,从周德威的身后响起,那是驰援潞州的诸将,他们已扎上雪白孝带,伏地哀泣。

周德威再次挣脱承业和存璋的怀抱,拼命冲向灵前。

他声音嘶哑,白发披散,眼中流出赤红色的泪水,伏倒在灵柩上,嘶哑的哭声像一匹在山中孤嗥的老狼。

“七哥,不用劝了,让周将军尽一尽情。”李存勖低声吩咐张承业。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德威才收了声音,擦干眼泪,在灵前端端正正地跪下来,五体投地,大礼参拜。

礼毕,他抚棺喃喃地低语:“在老臣的心中,殿下虽死犹生!朱晃老贼,残杀大唐君臣,得位不正,虽一时得势,终会遭天殛横死!殿下泉下有知,待老臣斩那荒**无道、悖绝天理的朱贼狗头,祭献陵前,为老殿下完成复唐之志!”

李存勖静望着周德威拾衣缓缓站起,就仿佛等候着自己命运的裁决。殿中,所有视线都凝注在周德威的身上,李存勖的心狂跳起来。

神情肃穆的周德威向李存勖身边迈步而来,这一刻,李存勖仍无法确定他会怎样对待自己,是当面怒斥李存勖斩杀叔父和义兄的行径,还是根本对年轻的晋王不屑一顾,另立山头?或者公然与李存勖对抗,借助他手中的兵权,废去李存勖的王爵,另立别人?他完全有这样的实力。

此刻,对面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睛里,偏偏平静如水,看不出是喜是怒,是敬仰还是鄙薄。

“扑通”一声,周德威再次当众跪下,他伏在李存勖的脚前,恭敬地行晋见之礼,仰面说道:“殿下,老臣周德威班师回朝,此次驰援潞州,足足有半年时间,师老无功,老臣心中怀愧,前来听候殿下的发落。”

李存勖几乎可以听见张承业、李存璋和他三颗心脏回落胸口的“咚咚”声。晋阳城的局面,到了此时此刻,才真正平定。

“周将军请起。”李存勖双手将周德威扶起,他清楚地感觉到背后那些目光中的无数情绪,有兴奋,有叹息,有失望,有震动,有沮丧。晋阳城,仍然是个人心不稳的地方,但事到如今,不再有人能够与他对抗,“将军何罪之有?朱晃前后派了二十万大军包围潞州一年时间,都没有攻克,一来是昭义节度使李嗣昭日夜巡城御敌,二来,更是周将军精心布设外防、死战梁军、与敌对峙之功,以少对众,相持半年未败,令敌帅李思安手下四十多将校阵亡、毙敌一万余,疲敌之志,足安晋阳民心,孤当嘉谕奖励。”

李存勖亲热地挽着周德威的手,重新走回大殿,叹息一声,高声道:“前月振武节度使李克宁与左军都督李存颢作乱,已被孤斩首。”

“殿下英明果断,老臣在潞州城外的三垂冈大营听说此事,当时叹道:先王果然没有说错,存勖乃虎子也!未来必定可以攻破汴州,生擒朱晃,一统山河!”周德威抖动着花白的胡须,赞叹道,“李克宁、李存颢叛晋投梁,懦弱无刚,大逆不道,如果不是殿下当机立断,擒杀二贼,河东必然沦陷,老臣唯有追随先王于地下。”

李存勖心中十分感动,这是个令他还存有陌生感的老将,李存勖没有想到他竟是这样忠诚、坦**。但李存勖知道,这一切都来自父王的余威和旧恩,而不是他自己的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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