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就这样,博来继承了莱契特家业,并且赢得了家里每个人的心,只除了西蒙一人。
他星期天到教堂去,并且在休息时间让许多人毫不顾忌地审视。星期日那天,唯一不在教堂的,是那些没有入教的以及三个出麻疹的小孩。就如同碧翠说的,这当中有不少人其实星期天是不做礼拜的——他们的教堂就是马房。可是为了看一看柏特,他们都来了。另外也有一些人,自从最后一个孩子受洗后,平常也很少来教堂的,这一天也来了。连丽娜也来了,这女孩除了她小时候受洗那天外,根本没有来过教堂。
博来坐在碧翠和爱莲中间,西蒙坐在碧翠另一边,孪生姊妹则坐在爱莲的另一边。露丝对做礼拜前的戏剧反应很热烈,唱诗歌也很大声。而珍妮则用不太同意的眼光看着会众。博来一再地盯着教堂墙上亚叙别家的石板看,也专心听着牧师的讲道。严格讲,牧师并不是在讲道,而是在叙说他对某些事情的看法,所以如果你闭上眼睛,想象你正坐在壁炉旁听他娓娓道来也很像。博来想起他小时候在孤儿院所听过的一些牧师的讲道,有的是像对着会众训话,有的则像演戏一样。而裴克牧师则是诚心地陈述道理,让博来不禁想到,即使没有驻教堂牧师这个行业,裴克还是会用这样的方式对人说话。他终究还是要成为一个传道人的。
礼拜结束后,博来到牧师馆用午餐,但在他离开教会前,他得先应付一大堆前来向他致意的人。碧翠本来已经准备带着博来离开了,“广播电台”葛太太却借故把她拉开搭讪去了,让他一人留在那儿,这下子可要孤军奋战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个矮胖的老太太,松垮的苹果脸,帽子上还插了一朵玫瑰花。他怎么能假装他记得她呢?或者其他那么多徘徊着不走的人?
“你记得高莎拉小姐吧?她总是在大扫除那天来的。”是爱莲的声音。她带着他从一群人走到另一群人,“赫利,曾经帮我们修脚踏车的。”“马小姐,学校老师。”“史太太,助产士。”“唐米,以前的花匠的儿子。”“司太太,开工厂的。”
她看着他走进牧师的园子,打开门,把他推进去,说:“现在你可安全了。避难区到了。”
“你说什么?”
“你可别告诉我你忘了。我们小时候玩捉迷藏时,最喜欢躲到这里来的呀。”
他对自己说:“有一天,你一定会碰到你不能说忘记的事。”
午餐时,他和主人悠闲地坐着,享受着南丝的招待,饭后他和牧师到园子里散步。牧师问了他一些在外地的生活,他也一一回答了。牧师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他很专心地听着他所说的话。星期一他去了一趟伦敦,在裁缝的铺子里看着一定一疋展现在他眼前的布料,先是离他几码远,让他看看颜色,再拿近他眼前,让他检视布质,还有专人来为他量身,并且告诉他很快就会为他制好新衣服。
他和桑度先生一起吃午饭。桑度先生又带他去见银行的经理。他在银行兑现了一张支票,买了一个挂号信封,把钱寄给了洛丁。洛丁早就和他约好,不要打电话,在信封上也不能写真的名字。
寄了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他喝了一瓶啤酒,希望能冲掉这种味道。
但味道一直挥之不去。于是他跳上24号公车,回去看他以前租住的小屋。他搭4点10分的车回来,一下车就看到爱莲在小金龟车里等着。这次在车站见到她,要比第一次来得亲切自然多了。
“反正我有时间,就来接你了,要是再让你等公车,我反而过意不去。”他很自然地钻进了车子,坐在她身边,一起回家去。
“现在你不会再离家很久不回来了。”她说。
“不会了,除非是去喝杯酒,看趟牙医。”
“是啊,那只是一天的工夫。也许查理叔公回来时,会希望你去接他。但是在他回来之前,我们可以悠闲一段时间。”
于是他也不再为什么事操心了。
早上他带着马去遛一圈,或是在跑马场上训练它们跳跃。他有时也和爱莲及孩子们一起骑马出去。汤尼果真打电报回去,要了一套正式的骑马装,认真地学起骑马来。博来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和爱莲在一起。当他们傍晚回家时,就开始计划第二天的活动。
碧翠看到他们兄妹俩如此投合,心里也很高兴。但她同时也想着:如果西蒙也能加入他们的行列,该有多好。如今西蒙越来越常找借口出去,有时吃过早餐就出去了,一直到晚餐以后才回来。有时候他会训练一下提波或思嘉,然后就找个借口出去了。有时候他很晚才回来时,碧翠简直弄不清楚他究竟是喝醉了还是清醒着。但在家时,除了偶尔多喝一杯外,他是不怎么喝酒的。碧翠也就不太敢确定他在外边是不是喝醉了。他有时高高兴兴的,有时又很情绪化,让人捉摸不定。西蒙一向就是不太稳定,于是碧翠就把这个情形解释成是他纾解目前压力的方法。她心里暗暗希望不久他就可以加入柏特和爱莲,成为好朋友了。
“在布尔农展上,你总得做点什么,”有一天,他们在马房工作一整天后,爱莲这样对博来说,“否则别人会觉得很奇怪。”
“我可以像露丝建议的那样,骑一匹马参加赛马。”
“但那只是趣味节目而已。没有人会把赛马当一回事的。你得展示一匹咱们的马。你的骑马装备很快就会送来了,所以怎么说你都不能不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