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你会来。”麦蒂道。
“像印第安勇——士一样滑雪来的。”威尔答道,“就像海华沙去找明尼哈哈那样。我知道你来啦。”
“跟你说吧,”麦蒂傻笑道,“听见钢琴声我心里就怦怦直跳。都有一年没见你啦,你怎么来的啊?”
“穿了雪地鞋滑过来的啊,”他说道,“真正的印第安货色,从加拿大那边运过来的,简直棒极啦!”
“噢——嗷,出去穿上,给咱们看看吧。快去啊,给咱们表演一下,亲爱的威尔,快去嘛!”爱丽丝求道。
“外面那个冷啊,雪啊,咱都不怕。”他说道,转头跟麦蒂聊了起来。爱丽丝则坐下来跟我母亲说话。没过多一会儿,汤姆·史密斯来了,在玛丽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静静地一言不发,褐色眸子在镜片后锐利地打量着大家,看威尔的时候满是嘲讽,看来思力跟拉蒂的时候则满怀忧虑。
又过了一会儿,乔治跟艾米莉也来了。他们都很紧张。他们换掉了木底鞋,艾米莉脱了牛皮纸绑腿,他脱了皮绑腿,却并不急着去客厅。然后我吃了一惊,艾米莉也是如此,因为他把舞鞋给穿上了。
外面天寒地冻,艾米莉的脸还是通红的,身上穿了件酒红色的裙子,跟她丰腴的美貌很相称。乔治的衣服做工考究,这在他是不同寻常的,他也因此有点拘束。他身上穿戴的是夹克跟黑领结。其他在场的男性穿的都是晚礼服。
我们接引他俩进了客厅。那里还没有点灯,黄昏的暮色中,火光尤为明显。地毯已经收起来了,地板上都上了蜡,有些家具也搬走了,整个房间看起来宽敞开阔。
大家又握了一通手。新来的客人坐在了火边。母亲先跟他们说了几句话。然后钢琴上点起了蜡烛。威尔又开始为我们弹奏。作为钢琴师他真可谓是风度翩翩,举手投足充满了优雅和诗意。难以置信,不错,不过这也是事实。母亲出去弄茶点了。过了一会儿,拉蒂走到艾米莉和乔治身边,拉过一张矮凳,坐下来跟他们说话。来思力站在飘窗前,望向外面的草坪,那里的雪越来越蓝,天空则几乎成了紫色。
拉蒂把手放在艾米莉的大腿上,柔声道,“看这个,喜欢吗?”
“啥?你订婚啦?”艾米莉叫了起来。
“到年纪啦,你也知道的。”拉蒂道。
“真漂亮,是吧?能让我试试吗?嗯,我从来没戴过戒指哪。卡在指节那里过不去了。看来不行。我的手是不是很红?是外面太冷了。嗯,对我太小了。我很喜欢。”
乔治就坐在一旁,看着妹妹腿上动来动去的四只手。两只手在暮色下显得如此白皙耀眼,而另两只则非常红,骨骼粗大,看上去很紧张,近乎歇斯底里。戒指在四只手里倒来倒去,偶尔在昏黄的天光或烛光下闪烁出一点光芒。
“你得祝贺我啊。”她说道,声音低沉,我和乔治都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
“啊,对的。”艾米莉道,“祝贺你!”
“你呢?”她转头向他道。他刚才没作声。
“你想要我说啥?”他问道。
“想说啥就说啥。”
“那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等到那时候,饭都凉啦!”拉蒂笑了起来,这是之前爱丽丝讽刺他慢手慢脚的话。
“什么嘛!”他叫了起来,在她的奚落声中猛地抬起了头。而她心里明白,自己这都是在演戏。她把戒指戴好,去了房间另一面,把胳膊搭在来思力肩膀上,头倚着他,轻声呢喃着。而这个可怜的家伙对此受宠若惊,因为她的好感可从不轻易外露。
我们去餐厅用茶。柔和的黄色灯光笼罩着桌子。桌上几束圣诞玫瑰在暗青色的叶子簇拥中盛开。各类瓷器和银器、各色菜肴闪着宜人的光彩。大家一片喜气祥和。屋外白雪皑皑,里面男女青年欢聚一堂,面对可口的吃食,又怎么会有其他的心思呢?只有乔治例外,他留心着自己摆在桌上的双手,心里很别扭。别人都兴高采烈地大吃大聊起来。
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向婚姻。
“你怎么说,史密斯先生?”小玛丽问道。
“没啥好说的,”他答道,声音依旧十分刺耳,“我的婚姻就由莫测的未来决定吧,也许我打算明白了会告诉你的。”
“我是问你的看法。”
“你还记得吗,拉蒂?”威尔·班科洛福特道,“那个红头发的小女孩,大学的时候跟我们同年级的?她才跟物理系的老克雷温结婚了。”
“希望她快乐!”拉蒂道。“你不是一直喜欢她吗?”
“在我心里不是排第一的。”他笑着答道,“你不记得啦,我爱慕的人里有你一个的啊。想当初,你可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开玩笑吧!”拉蒂叫道。“我们那时候经常在午饭的时候去植物园呢。一个秋天都还没过,你就坚持不下去了。你记得吗,那时候我们还开过一个音乐会来着,你、我,还有弗兰克·维萧,在小讲堂里?”
“普利尼那个老家伙,一个劲地向你献殷勤。”威尔接着道,“那晚上维萧送你去的车站,让老盖提姆给你叫了个出租车,看着你上车的。那车可真大,之前从来没见过。老维萧就这样用个出租车赢得了你的欢心。”
嗯,那时候我可别提多得意了!拉蒂叫道,“你们都站在最高的台阶上,一脸崇拜地看我!不过弗兰克·维萧人可不怎么样,小提琴倒是拉得很好。他那双眼睛我一向不喜欢。”
“没错,”威尔接口道,“他确实没跟你黏糊多久,是吧?不过时间比我长。大学里的好时光啊,真是让人怀念,对吧?”
“是不错。”拉蒂道。“就是傻了点。我那三年恐怕都是打水漂了。”
“我倒觉得,”来思力笑着道,“你这些闪光的年华到最后成就了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