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梦片记录下来,那是生命的奥义书。
每一次睡眠都是未知。梦的帷幕布满空中,梦的密码似恒河之沙。才熟诵“Aprilisthecruellestmlilacsoutofthedeadland…”梦中已游历艾略特的荒原。白日多看天堂鸟几眼,梦里闪烁橙色的剑。
所以,碎花桌巾上一只蚂蚁散步,变成莽莽大漠中,一个独行者在寻人。
别时之七月逃
向月偷一条银绳,我悄悄坠落在深山,打听二回羽状复叶、花小白的人,我猜那是你,来自于合欢的原乡。
却被夜舞的精灵逮捕了,他们终于找出月光减少的原因,罚我变成一株草木,我只要求:对生的羽叶,孤挺的长茎,二十口花钟,半白半鲜红。
他们开一场小小的辩论会,该唤我月桃或月逃。
梦时之二在梦土上泛舟
梦土上颠倒空间,人会飞,海鸥绝种。突然我所站立的寸土之外流动起来,但不是水。一叶灰色舟坐着昔日好友,船头站着一名黑衣人,无桨,船缓缓地走。我在白昼,舟里仿佛黑夜。
才喊,梦醒,原来那声音是窗外的文鸟在啼。
梦时之三梦中,有人唤我的名字
隔着窗棂,偷听邻村的两位妇人谈话,一位已死的。
有人叫我,但不是现世的名字,我回头,一名陌生男子,自称是我未来之夫。他的衣襟绣着一排字,第一个字是“白”,第二个字提手旁,其余的有关星宿。
梦的语言无法翻译,我不知道他现世或未来的名字。
梦时之四梦的警句
梦中为一行诗狂喜,醒来发现了无意义。
梦见到处是蛇,灰、白、杂色,蜷缩、行走,死的死、活的活。数日后在电影见到这一幕。
梦见挽歌。不久,有人奔丧。
梦见久未谋面的人车子坏了,三个月后,他车祸。
梦见自己齿碎尽落,醒来想写一篇关于“死亡”的寓言。
梦是现实的预测,或现实被梦牵着走?
梦时之五梦有翅
甚至清醒,梦的兽足伺机而动;起身沏一杯新茶,误触梦的虎须。仿佛异域,那人独坐于二楼书房,阳光敲打着窗。蓝色的车驰驱于无人公路,左傍山岩右临海崖。一栋石砌的老楼爬满薛荔草。
不记得吮水,但茶已半干。
梦时之六去过不曾去之地
莫名地对初相逢的人说:“我们见过吗?”总在异乡街头苦思:“来过吗?”或在南下的特快车厢,瞥见一件红衣在稻原凹处招摇。这景象熟悉,但不可理喻。生命的海底一定有玫瑰园,不时以飘浮的花瓣挑衅。
梦,只留下凌乱的情节或仅是一种感觉,梦是三度空间。多年前的梦境今日才读懂,今日的恐惧将在未来实现。
梦时之七梦的申请
若有人无法区隔梦与现实是两国,恐怕无法立足现世亦将被梦驱逐。
怀着忧伤入睡,梦中有刮骨疗毒的秘方;过量的快乐似乎不受梦的欢迎,往往涕泣汗流而醒。前者被梦收留,后者警惕。
有时,梦见自己在做梦,醒后半惊喜半疼痛。耐着性子把此世过完吧!反正已是梦国的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