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门见山问道:“你当年将五姨太买来的那个女婴抱到何处去了?”她已经猜到那女婴身份不寻常,在地上连磕几个头后,恭敬答道:“老奴把她抱到乡下弟媳那里了,弟媳嫁进门好些年,不生一男半女,老奴怜悯弟弟,想让他日后死了有人摔灵。横竖段府不能容那女婴,我便抱过去给她了。”
“你弟媳叫什么名字?”
“绣梅。”
“你是说,那女婴现养在绣梅家中?”我步步紧逼。她结巴起来:“不,不,现在不不不在……”
“那抱到哪里去了?”
“这……”她迟疑着。“快说!”云归走上前,大吼一声。老仆妇道:“卖卖卖了……”
“为什么卖了?”
“绣梅收养这个孩子后,没几年,自己竟也生了个女儿,有一年,大旱,乡下日子煎熬,饿死了不少人,为了补贴家用,就把养女卖了。”
“卖给谁了?”
“人……牙子……找不到了……”老仆妇眼神闪烁。
“卖了多少银钱?”
“二十……二十两银子。”
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到这一步,她撒了谎。上次,沈昼的调查,也是从这一步开始有误。沈昼有丰富地跟各色官员打交道的经验,却没有跟底层妇人打交道的经验。
我喊来明宇,吩咐道:“你按她说的住处,速速将那绣梅带过来。对了,还有绣梅的女儿。也带过来。一路上,别让母女俩开口说话。明白吗?”
“是,姐姐。”
我冷冷看着那老仆妇,命云归道:“将她的嘴封起来,不许她再说一个字。手也绑起来。明示暗示都不许有。”
云归点头。天黑透了,禹杭的夜空漂浮着我自小便熟悉的炊烟的味道。江南的柴木烧起饭来,与上京很是不同。江南的水是绵软的,烟也是绵软的。
一个时辰过后,明宇将那对母女带过来了。
我使了个眼色,明宇将那个女孩儿带到了内室,单独隔开。那妇人惊慌失措,喊叫道:“我们犯了什么律法?”当她看到地上跪着的老姑姐,似乎明白了什么,安静下来。
我问道:“你是不是卖过一个女孩?”“是。她是我养大的。我卖了她,有什么错?”她还理直气壮。
“卖给了谁?”
“人牙子。”
“哪个人牙子?”
“过路的,不认识。”
“卖了多少钱?”
“三十两银子。”
我与云归对视一眼。这个妇人跟方才老仆妇说的,并不一样。妇人又反口道:“许是二十两,许是三十两,许是五十两,年头太久,记不清了。”
我起身,到内室,看着那个女孩。她13岁左右,豆蔻年纪,青涩懵懂,虽是乡间少女,但穿着绣花的衣裳。这种苏绣,城中富户之家的小姐才能穿。
我端了碟糕饼给她:“吃。”她瑟瑟缩缩地看了看我,伸出手,抓了一块糕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