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忍嘴唇动了动,待看到后座的储阳,想说的话却咽回去,一声不吭地坐好了。
后备箱里还装着行李,残存的空间着实不多。有一摞被褥无处安放,被迫塞在后座正中央,恰好将冬忍和储阳隔开。
车内,楚有情坐在副驾驶,跟主驾的姐姐聊天,时不时响起笑声,宛若雪敲银铃。她们跟外界像有一层天然薄膜,自顾自屏蔽周围的风吹草动,旁若无人地交谈着。
一路上,后面的父女俩却无话可说。
昏暗中,冬忍偷瞥被褥那头的男人,他根本搭不上姐妹俩的话,最后低头摆弄起小灵通,佯装有事在忙,掩盖自身落寞。
轻巧的,晦暗的,她内心升腾起隐秘的快意。
享受八面玲珑的男人被排除在外的场景。
回去的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临下车时,楚无悔坐在前面,突然递来了红包。她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加上一言不发,宛若寺庙门口的威厉石雕像。
冬忍一怔。
储阳的反应最快,忙道:“还不快说谢谢。”
“谢谢大姨。”冬忍接过红包,她踌躇片刻,又低声补充,“不光是红包,还有送我们……接送我们回来。”
楚无悔颔首:“过两天,我带你去新学校,可能有个入学考。”
冬忍的眼睛瞬间亮了。
“好的。”
储阳抱着被褥下车,干笑道:“那我们上去,你再送送姐?”
男人打心底不愿女人多加逗留,单纯是说两句客套话,无奈当事人却没听懂。
楚有情爽快地回:“好,我待会儿就回去。”
夜幕中,细雪飘散,如绫如羽。
男人和女孩怀里抱着床被,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往昏黄的单元门里钻。两人的脚步惊醒了楼道的灯,一层又一层的楼道窗户依次亮起,直到响起开锁的咔嚓声。
“骢骢跟我说,周盼给人小姑娘就包了两百。”楚无悔的手腕搭在方向盘上,她目送父女俩抱东西上楼,漫不经心道,“还问我怎么比他少四百。”
陈释骢向来仗义执言,还是什么话都憋不住的年纪,扭头就将此事告诉了母亲。
“啊?”
楚有情不知此事,她讶然半晌,又苦笑道:“不见得就是嫂子包的吧?你弟不点头,她也不敢应。”
“真够膈应人的。”楚无悔啧一声,“你俩快要结婚,你哥说包多少?”
“我俩又不摆席,你知道我讨厌那些,最多就是旅行结婚……”
“那亲兄妹也该给份子钱吧?他孩子出生,还有满月酒,我们没给么?”她不悦地皱眉,“等你拿到了,告诉我金额,要没我们之前给得多,看我不骂死他。”
“没必要,他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别惦记咱的,都算出息了,还计较这些。”楚有情揶揄,“人家现在是居家好男人,孝顺父母,疼爱妻子,家里的顶梁柱,还修楼道灯呢!”
“无利不起早。”楚无悔轻蔑地笑,“我看他没憋好主意。”
吐槽兄弟没准是每对亲姐妹的必经之路。
两人说笑一会儿,面对白茫茫,又陷入沉默。
车内,雨刮器刷走零星的雪,在玻璃上凝成朦胧水幕。
良久后,楚有情偷瞄姐姐的脸色,试探道:“还烦着呢?”
楚无悔斜她一眼:“你说呢?”
“烦谁?”楚有情打趣,“你弟,还是你妹?”
楚无悔转过头来,面无表情道:“都烦得要命。”
楚有情不由笑了。
“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