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门被修拉重重地关上了,还没等文森特反应过来,修拉已经揪住了他的领子,仿佛瞬间变了个人似的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究竟是谁?”
“你说什么?”文森特想推开修拉,但他拽得很紧,一下子没推开。
“从你进门那刻我就觉得你有问题,别以为我没察觉到你盯着那堆东西的眼神!快说!盖比究竟在哪里?!”一颗衬衫纽扣被修拉扯了下来,掉在地上弹了两下。
“你疯了吧!”
“你说不说?!”修拉近乎在咆哮。
“乔治,我警告你,你再不放手的话……”
“你说不说……”
啪!文森特一记右勾拳重重地落在修拉的鼻子上,他也没想到拳头落在鼻子上会是这个声音,就像扭断鸡骨头的声音。修拉应该也没有想到,从他惊讶的表情就能看出。两行鼻血同时从他的鼻孔里淌了下来,攥着衬衫的手终于松开了,他两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文森特依旧紧紧地攥着拳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警告过你的。”他说。
修拉坐在地上摸了摸鼻子,看了看手上的血,反而笑了起来:“呵呵,我真是活该。”
认定他不会再次扑上来后,文森特捡起掉在地上的衬衫纽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不是盖比派来的?”修拉捂着鼻子,语气平静了许多。
文森特没有回答。
“好吧,那你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对吗?”
依旧没有回答。
修拉点了点头,捂着鼻子,眼神看起来有些失望。
文森特本想就此一走了之的,但修拉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激起了他骨子里那种牧师般的同情心。他叹了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坐在地上的修拉,并在他身旁的地板上坐了下来。
“你想聊聊盖比吗?”
修拉接过手帕捂在鼻子上,瞟了一眼文森特:“呵呵,看来你也被她害得不轻。”
文森特学着他表达了一下情感:“呵呵……”
“你相信缪斯吗?”修拉问。
文森特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这又是个铺垫。
“我信。”修拉说。
他捏着鼻子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可笑,但文森特却笑不出来,他看了看修拉:“对于一个相信科学的人来说,同时相信缪斯不矛盾吗?”
“遇到她之前确实不信,但我这人总喜欢反思……”
文森特心想他刚才总结的那套“巧合论”,大概就是他反思的结果。
修拉继续用那古怪的鼻音说:“她只要一出现在我生命中,我的事业就会迎来突破口,你可以说这是一种巧合。但接二连三的巧合,难免会让人产生遐想。”
文森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几次遇到盖比时的情形:一次在洛特雷克的画室,她给他讲了透纳“开一枪”的故事;另一次在大碗岛,她让他自己说出了“对比色”的理论,但这些都是他本来就知道的东西,如果这也能算灵感,那缪斯女神的入职门槛看来也不高。
“对了,”修拉打断了文森特的思绪,“你怎么知道这是盖比的东西?”他指了指墙角的那堆破烂。
文森特指着那只折了一条腿的画架说:“我见她用这个画架写生过。”
“哦,那是我送给她的。”
文森特这时才意识到,画架上的“G。S。”原来是“乔治·修拉”(Gee?Seurat)的意思,之前还一直以为那是“盖布里埃尔·S”什么的缩写呢。
“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她是我幻想出来的……”修拉说,“但种种迹象又告诉我,她是真实存在的。”
文森特瞪大了眼睛看着修拉,仿佛遇到了一个知音。修拉此刻正盯着那个坏掉的画架,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文森特在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