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前一些**着上身的躯体在晃动。
那些躯体和炉膛里的火一个颜色,时而弯曲,时而挺直,淋漓的汗水沿着脊沟往下淌。
他们能听见自己身体里骨头咯咯响。
报废的犁铧,砸破的铁锅,以及被肢解的松树,被他们有力也扔进炉膛里。
他们感觉自己的皮肤在哧哧地燃烧,冒着油。
炉顶,紫烟乱舞,巨大的金色的火舌舔着墨黑的夜色。夜色一片一片地掉进炉膛里。
夜色渐渐地烧尽了,东方现出鱼肚白……
听得一声鸡啼,她一翻身从**爬起。
工棚外鼓**着一片嘈杂的人声。
她果断地扒掉身上的花褂子,但看看**的身体,又犹豫了。
清凉的地气袭来,贪婪地舔她的身体。她微微一抖,皮肤上起了密密的疙瘩。
她推开那扇小小窗户,只见无数铜色的背脊在晨曦里浮动。
她想了想,找到一条罗布浴巾,将两只奶子捆扎起来。
然后,她操起门后那把雪亮的斧子,踢开门,冲进拥挤的队伍里去。
呼喊声立即从铁皮喇叭筒里迸出来:
向巾帼英雄学习!
向穆桂英致敬!
嘶哑的雄性喉咙们不遗余力地呐喊着,口号声此起彼伏。
她被汹涌的声浪抬了起来……
一直把她抬上云端,抬上高山,抬进密密的松林里。
无数斧口疯狂地啮啃着松树芳香的躯体,斧口楔入树身中,发出喑哑的闷响。
松树们神经质地颤栗着,松针在高空中窸窸窣窣,无比恐慌。
雪白的木屑胡乱迸射……
突然,天空倾斜了,大地竖立起来,参天的松树轰隆一声与地面紧贴在一起。
噢——!
有人痛快地大喊。
牛崽挥着一把窄口斧。窄口斧像一把大凿子,用力一砍,能凿进树干很深很深。
刷,一道白光从空中飞下,钻进树干里。
莫名的快感从心头**漾开,向四肢辐射。
可今天牛崽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窄口斧几次砍错了地方,树身上的口子开得老宽。砍倒这棵树他得多费好多力气。
原因是那打赤膊的女子老在眼角闪现。
牛崽感觉不到斧子的重量,也听不见汗珠砸在地上的声音。
他感到被那条罗布浴巾兜住了,喘不过气来。
她以天空为背景的剪影非常清晰。
她的身子四周镶着一条发亮的边。她的颈背光滑极了。两只野兔在胸前的浴巾里蹦跳着。
又有一团浓绿的云在她的斧口下扑倒在地。
她一上午已砍倒三棵树,三棵一抱还有余的树。那两只野兔子肯定捂得发烫了,牛崽想,那柔软的沟里定有晶莹的汗珠在滚动。
木屑从斧口下迸出来,雨点般溅在她的腿上,腹上,胸上……这些狗日的木屑倒占便宜了。牛崽狠狠地往手心吐口痰,扬起斧头使劲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