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了刘开疆是如何通过赵立春的关係,当上省长的。
他写了刘开疆是如何利用职权,为赵瑞龙的项目大开绿灯的。
他甚至写了,刘开疆在外面包养了几个情妇,每个情妇都在哪里买了房子。
他写得非常详细,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这些事情,有很多,都是他亲自参与,或者亲自见证的。
写完刘开疆,他又开始写祁同伟。
不,他不能写祁同伟。
祁同伟现在是沙瑞金面前的红人,动他,就是跟沙瑞金作对。
他必须把祁同伟,从“汉东帮”里,彻底摘出去。
他想了想,换了写法。
他写了祁同伟是如何被赵立春和赵瑞龙父子,逼迫著,做了很多违心的事情。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爱护学生,但又迫於赵家淫威,无能为力的好老师。
他把祁同伟,塑造成一个本性善良,但一步步被拖下水的,可悲的受害者。
他甚至写道:“我曾多次劝说同伟同志,要坚守底线,要和赵家保持距离。但是,赵立春书记对他的压力太大了。同伟同志,他也是身不由己啊。”
写到这里,高育良自己都快要吐了。
但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写。
他不仅要出卖別人,他还要美化自己。
他要把自己,从一个罪恶的参与者,变成一个被蒙蔽的,甚至是敢於和强权斗爭的,正面形象。
他写了整整一个下午。
写了十几页纸。
每一页纸上,都沾满了背叛和鲜血。
写完之后,他把这些材料,工工整整地放进一个牛皮纸袋里,密封好。
然后,他拿起电话,拨通了沙瑞金秘书的號码。
“小李啊,我是高育良。你跟书记说一声,我有一些重要的工作,想当面向他匯报一下。”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成败,在此一举。
沙瑞金的办公室里。
他看著高育良递上来的那份厚厚的材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著,看得非常仔细。
高育良就站在办公桌前,低著头,双手垂在身侧,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高育良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不知道,沙瑞金会怎么看这份材料。
他更不知道,沙瑞金会怎么处置他。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脱光了衣服的赌徒,把自己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了这张赌桌上。
贏了,他就能活下去。
输了,他將万劫不復。
过了很久,沙瑞金才终於放下了手里的材料。
他抬起头,看著高育良,眼神深邃,让人看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