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姿态,做得极足!
“您是咱们厂的技术泰山,您的专业能力,谁不佩服?可您想过没有,就算咱们厂里,勒紧裤腰带,把这笔钱给挤出来了,把人手给凑齐了。”
“然后呢?”
他抛出了自己的第三个,也是最致命的一个问题。
“咱们辛辛苦苦,花了一个月,甚至两个月的时间,把这西十六台机器给修好了。”
“可修好了,它们能干什么?”
“是重新搬回生产线,去生产那些早就被市场淘汰的旧产品吗?”
“还是把它们当成新机器,卖给别的单位?”
“可现在哪个单位,还会要这种连咱们自己都淘汰了的破烂玩意儿?”
林文鼎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孙总工,我没读过多少书,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就知道一个理儿——东西,只有能换成钱,才有价值!”
“这西十六台机器,在您眼里,是宝贝,是国家财产。可在厂里的账本上,它们就是一堆数字!一堆每年都在折旧,每年都在消耗厂里仓储成本的……负资产!”
“我们把它当废铁卖了,厂里能立刻拿到六七百块钱的现金!这笔钱,能解厂里多少燃眉之急?能给多少工人师傅发劳保用品?”
“可要是听您的,花大价钱把它修复了,最后呢?很可能,就是从三车间的仓库,搬到咱们厂里的成品仓库,继续在那里生锈!从一堆会花钱的‘废铁’,变成了一堆花了更多钱的‘废铁’!”
“到时候,钱花了,人累了,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个责任,谁来负?”
“是您来负?还是周厂长来负?”
……
一番话说完,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孙正德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此刻,己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他像一尊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那颗为了国家、为了工厂的赤诚之心,在林文鼎这一番冰冷、残酷,却又无法反驳的“市场经济”歪理面前,被击得粉碎!
周厂长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看着林文鼎,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负资产!
市场淘汰!
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