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一个中年女声,是周姨,阮晴的后妈:“小晴啊,找老阮?他还在部里开会,晚点才回来。有事吗?”
“周姨,麻烦您转告我爸,我晚上回家一趟。”阮晴的声音平静无波。
“哦?好好好,我让阿姨准备晚饭。”周姨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热情。
“不用准备我的饭,我回去找他谈点事。”阮晴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天色擦黑,阮晴独自一人,来到了位于京城西郊一处幽静大院深处的阮家。
这是一座古朴厚重、带着岁月痕迹的四合院,朱漆大门紧闭,透着森严与疏离。
开门的是家里的老保姆张妈,看到阮晴,脸上露出惊喜又夹杂着担忧的表情:
“小晴?快进来,外面冷!”她压低声音,“先生…在书房等你。”她指了指东厢房亮着灯的那间。
阮晴点点头,穿过熟悉的庭院,脚步踩在清扫过的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压抑和冰冷,每一块砖瓦似乎都在提醒她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她推开书房沉重的木门。一股淡淡的书墨味夹杂着雪茄的气息扑面而来。
阮正峰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并没有抬头,仿佛没听见她进来。书房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昏黄,将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更显威严莫测。
“爸。”阮晴站在门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破了沉寂。
阮正峰这才缓缓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阮晴身上,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失望:
“回来了?我还以为,桐川那个小池塘,真能让你忘了回家的路。”
阮晴没有理会他话里的刺,径直走到书桌前,将那份省环保厅的督办函复印件放在桌上:“环保厅的叫停函,是您的手笔?”
阮正峰瞥了一眼文件,嗤笑一声:“怎么?工作上遇到点困难,就想到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在背后使绊子了?阮晴,你的格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是不是您,您心里清楚。”阮晴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宏发复产是桐川的头等大事,关系到几千工人的饭碗!环评方案经过层层审核,专家认可。”
“现在突然被叫停,理由牵强,除了您,我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和动机。”
“动机?”阮正峰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陡增,“我的动机就是怕你不知天高地厚,栽大跟头。”
“宏发那个烂摊子,是你能玩得转的?污染问题积重难返,工人安置千头万绪,一个处理不好,就是惊天大雷!”
“那您就用这种手段逼我放手?”阮晴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让我眼睁睁看着工人的希望破灭,看着桐川好不容易走上的路被拦腰截断,这就是您所谓的‘为我好’?”
“不然呢?”阮正峰猛地一拍桌子,怒意勃发,“让你继续在桐川跟那个唐逸搅在一起,搞得满城风雨?”
“阮晴,你是我阮正峰的女儿。你的婚姻,你的前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桐川那个小地方,配不上你!”
“那个唐逸,更配不上!”
他终于撕下了那层虚伪的“关心”,露出了赤裸裸的控制欲和门第之见。
“我的路,我自己选!”阮晴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多年的委屈和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