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江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平静地注视着他:“陈老板,明知故问,就没意思了吧?宏图建材公司的人,在工地上聚众斗殴,打伤工人,这事你不知道?”
“哦?有这事?”陈建华故作惊讶地一拍大腿:“哎呀,这帮手下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林书记你放心,等我出去了,一定好好管教他们!该开除的开除,该赔钱的赔钱,绝不给政府添麻烦!”
他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仿佛一切都只是下属的个人行为。
林长江冷笑一声:“陈老板倒是撇得干净。指使他们去的,难道不是你吗?”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林书记。”陈建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冷:“凡事都要讲证据。你有证据证明是我指使的吗?他们拿了我的工资,就是我公司的人,但他们私下里做什么,我怎么可能都知道?再说了,就算是我公司的项目,施工队那也是外包的,他们自己管理不善,出了问题,怎么能算到我头上?”
他翘起二郎腿,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林书记,你刚来清水镇,可能不了解情况。我们做企业的,讲究的是合法经营。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是他们江湖人自己解决恩怨的方式,跟我这种正经生意人,可扯不上半点关系。”
看着他这副无赖嘴脸,林长江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压制不住。
他见过嚣张的,但没见过嚣张到这种地步的。
被抓到这里,还敢如此跟他叫板,这陈建华的底气,到底有多足?
“是不是你,查下去,总会水落石出。”林长江的声音冷若冰霜。
“查?呵呵。”陈建华不屑地笑了起来:“林书记,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有些水,太深了,不是你这个级别能趟的。你现在把我放了,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在清水镇,我陈建华保证全力支持你的工作。你要政绩,我给你建希望小学,你要GDP,我给你追加投资。咱们和气生财,不好吗?”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和利诱了。
林长江的拳头在桌下悄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死死地盯着陈建华,一字一句地说道:“陈建华,我告诉你,清水镇的天,该变了。你那套,在我这里,行不通!”
“是吗?”陈建华脸上的笑容愈发轻蔑:“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仅仅过去了不到十二个小时。
第二天上午,一纸文件,从市里直接下达到了清水镇治安办。
由于证据不足,陈建华被无罪释放。
当陈建华在律师的陪同下,春风得意地走出大门时,恰好遇到了正要出门的林长江。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陈建华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自己没有丝毫褶皱的西装领口,朝着林长江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林书记,真是辛苦你了,为了我的事忙活了一晚上。”他慢悠悠地走过来,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挑衅的意味:“不过看来,林书记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得也不怎么样嘛。想烧我?你这火,还不够旺啊。”
林长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如海。
“我早就跟你说过,清水镇这潭水,深得很。”陈建华凑近了一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当上这个书记又如何?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我能让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也能让你随时滚蛋,你信不信?”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转身准备上车。
“站住。”
林长江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