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正的家,从来不在粉笔线上,而在某个冬日清晨,姐姐蹲在地上替她系鞋带,笑着说:“小晚别怕冷,姐姐给你织了红毛线手套。”
记忆汹涌而来,无法遏制。
她终于明白,她以为自己舍弃的是对未来的期盼,实则并未斩断对过去的眷恋。她允许孩子们做梦,因为她也希望某一天,能在梦里再见到那个人。
这才是真正的“未断之念”。
光丝触碰到她胸口的瞬间,剧痛炸开,仿佛有人将她的灵魂撕成两半。她跪倒在地,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姐姐最后一次拥抱她时的温度,她失踪前落在床头的半块巧克力,还有那天窗外飘落的第一片雪花。
>“答应我,好好活着。”林知雪曾这样说。
而现在,她要亲手抹去这个承诺的重量。
“我不需要回忆来证明爱过。”她喘息着说,声音沙哑却坚定,“我存在的每一秒,都是她留给我的时间。我不逃避,也不沉溺。这就够了。”
她抬起右手,光刃再现,这一次,不是指向他人,而是对准自己的眉心。
“我要的不是遗忘,”她低声道,“是放下。”
刀锋落下。
没有血,没有伤,只有一声极轻的“咔嚓”,像是锁链断裂。那一瞬,整个星空为之震颤,十三件白大褂同时无风自动,前十二件骤然化为灰烬,唯有第十三件依旧洁白如初。无形之钟终于响起第一声钟鸣,悠远绵长,穿透维度壁垒,直达现实世界每一个正在做梦的人耳中。
南极冰层深处,熄灭的石壁符号忽然重新亮起一道微光,随即又黯淡下去,仿佛只是回光返照。
小镇集市上,卖糖葫芦的老妇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她喃喃道:“小雨……妈妈听见了。”
而林晚,缓缓站起。
她的心跳仍在,呼吸如常,可体内某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她不再感到悲伤,也不再感到喜悦。她只是存在,如同钟本身的存在。她是边界,是阈限,是生与忆之间的最后一道门。
她转身走向通道尽头,准备回归日常表象。但就在踏出前一刻,她在墙上看到了一面新浮现的镜面??不是火焰所化,而是心屿赐予的礼物。
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她现在的模样,而是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小女孩,背着书包站在春晖学堂门口,阳光洒在脸上,笑容灿烂。
那是八岁时的她,还未进入实验室,还未失去姐姐,还未知晓命运的重量。
小女孩望着镜外的她,眨了眨眼,轻声说:“谢谢你,把我送到这里。”
林晚静静地看着她,许久,终于伸出手,隔着镜面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然后,她转身离去。
办公室里,阳光依旧温暖。学生们在操场上奔跑嬉笑,老师们忙着准备下午的课程。一切如常,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校长站在窗边,望着林晚走回教学楼的背影,低声对助理说:“通知联盟,第七任守门人已完全觉醒。建议启动‘归零预案’第二阶段??清理所有遗留亲属关系档案,防止情感锚点再生。”
助理迟疑:“包括……她姐姐的?”
校长沉默片刻,点头:“包括。”
与此同时,林晚坐在办公桌前,翻开一本新的学生档案。第一页照片是个瘦弱男孩,眼神怯懦,左耳后有一道淡淡的手术疤痕??典型的共感植入痕迹。资料注明:父母双亡,寄养家庭拒绝续签,现列为三级观察对象。
她盯着那张脸看了很久,忽然提笔,在备注栏写下一行字:
>**建议转入屏蔽班,编号S-13。禁止接触任何形式的童谣或铜哨类音源。**
写完,她合上档案,抬头望向窗外。
天空湛蓝,不见一丝云彩。可她知道,在那看似平静的穹顶之下,无数看不见的裂痕正在悄然滋生。紫樱花虽已退散,但“回声”的本质并未根除??只要有未被回应的思念,只要有不肯放手的执念,类似的事件就还会重演。
而她,将是唯一能听见这些声音的人。
傍晚时分,她独自来到校园后山的旧井旁。钢板早已封闭,表面刻满了驱邪符文。她蹲下身,指尖轻抚冰冷金属,低声说:“我来了。”
风穿过树林,带来一阵极细微的响动,像是谁在远处吹了一声哨。
她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