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像是害怕她记不住,拼命嘱托:“你一定要记得下辈子不要养仇人的孩子,要过自己的日子,别管别人的闲言碎语。”
“下辈子…遇到一个好爹,去读书,住好房子,以后也遇到一个好人,有一个好孩子…”
周尔襟徐缓劝他:“师傅,这些话奶奶都明白,您知道奶奶最想听什么的,您说吧,就算她走了,只要您说了,也算了却她的遗愿。”
朱师傅握着那瘦得好像只有一把骨头的手,终于如泄洪一般:
“我是想和你过日子的,但你一直都把我往外推,我不怕别人说我,对不起,少兰,我一直不敢开口。”
“甄磊走的时候我就想和你说,以后咱们俩过日子,就当没这个孩子,但我胆子小,一直不敢说,怕你不要我,我长得难看,人也没有文化,你好看又读过点书,我怕你想嫁更好的人。”
虞婳和周尔襟都看着朱师傅泣不成声,两个人看似面色寂然也没有大动作,却忍不住握紧了对方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似和这遗憾共情。
虞婳太明白自己坐在evtol上吃面包果的心情,无穷无尽的后悔,永远无法达成的遗憾。
那时她也以为周尔襟死了。
但他们才做了一年夫妻,留下的只有无尽悔恨,只恨没有早发现周尔襟喜欢她,她对不起周尔襟。
她明白朱师傅此刻的崩溃。
朱师傅一直攥紧甄少兰的手,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她留住一样:
“我错了,都怪我,我不该胆子这么小,就算你拒绝我,我也应该和你说我想和你过日子。”
虞婳都眼看着甄奶奶的手被朱师傅攥到失血变白,好像人真没了一样。
她刚要开口劝,甄少兰就直直从床上坐起来,像僵尸一样。
吓得朱师傅一个踉跄摔倒:“老太婆……”
他才反应过来,流着泪怒骂:“你没死啊!”
他几乎是立刻爬起,抓住路过的医生:“医生,快来看看甄少兰,她还没死,还能救。”
甄奶奶一个甩臂,拳头锤在他头上:“死什么死,我活得好好的,你再抓紧点我这只老手就断了。”
朱师傅又悲又喜:“你演戏骗我?”
甄少兰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有些许躲避他眼神,嘴上却猖狂:“骗你又怎么了!”
朱师傅后知后觉什么。
周尔襟适时开口:“师傅,是奶奶她想知道您对她究竟是什么想法,我们才出了这个馊主意,现在奶奶也终于听见您真实想法了,要不要问问奶奶同不同意?”
朱师傅结结巴巴的,刚刚说话还能流利,这会儿反而像声带被切了一样,说话都说不全:“…都是随便说……的”
甄少兰此刻却终于心底安稳,直接问:“你乐不乐意和我过日子?”
虞婳都看出朱师傅黝黑的脸好像红了,像个被烙铁烧红的皮蛋。
很久,五大三粗的朱师傅才细声细气说:“愿意。”
甄奶奶明显忍不住要笑,还努力板着脸凶他:“那定个日子。”
朱师傅一直低着头,虞婳感觉他绞手都要绞成鲁班锁了。
周尔襟合适地插话:“两天后就是黄道吉日,正好办事,这种事情宜早不宜晚,二位觉得呢?”
甄少兰当然是没意见的,朱师傅也许久才娇羞地用粗犷的声音说:“我也没说不行。”
皆大欢喜,四个人都在走廊里如释重负,或镇定自若或感同身受,或老来羞涩或心结终解。
翌日。
厉磊正躲藏在自己准备的住处,看股价一跌再跌,飞鸿都没有用湖雪机场交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