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少糠失笑,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直接点?好一一你確定要继续捂这块冰?不怕冻伤自己?”
草坪尽头有个卖气球的小贩,一簇彩色氢气球在风里摇晃。
刘艺菲盯著其中一只漏气的蓝色气球看了几秒,忽然笑了:“爸,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学跳舞、滑冰的样子吗?”
安少糠挑眉:“记得,你啊倔的很,摔得膝盖淤青还非要练。”
“那时候你跟我说,摔跤不可怕,怕的是不敢再次站起来。”她弯腰捡起一片梧桐叶,叶脉在阳光下清晰如血管,“顾临川就像那块冰场一一裂缝再多,也还是能照出光来。
安少糠沉默片刻。他太了解女儿的固执一一小时候练舞摔断指甲都没哭过一声,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但作为父亲,他不得不戳破某些现实:“茜茜,他不是冰场,是冰川。融化需要的时间可能比你想像的更长甚至永远化不开。”
一阵风掠过草坪,刘艺菲把梧桐叶举到眼前,透过叶片的缺口看铁塔。
阳光穿过虫蛀的小孔,在她脸上投下细碎光斑:“那又怎样?我又不急著用这块地盖房子。”
安少糠被这奇怪的比喻逗笑了:“你妈说得对,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他一一全是摄影师的怪比喻。”
“这叫近墨者黑。”刘艺菲把叶子塞进父亲口袋,突然正色,“爸,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吗?”
她指向远处一一顾临川正蹲著帮小橙子调整手机自拍参数,侧脸被树影分割成明暗两半,“他在卡尔面前说『光有生命”的时候,眼晴里有东西烧起来了。那种光—-比一万个镜头对著我还真实。”
安少糠顺著她的目光望去。
那个年轻人指导动作时依然会无意识地与异性朋友保持半臂距离,但至少没像刘晓丽说的那样“触碰瞬间如触电般弹开”。
確实在变,只是慢得像地质运动。
“你妈妈担心你被他的阴影吞没。”安少糠最终嘆了口气,“但我更担心你把他拽出阴影的代价,是把自己累垮。”
刘艺菲突然小跑几步,从草坪上摘了朵白色野雏菊別在父亲西装扣眼里:“放心啦,你闺女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她倒退著走路,裙摆扫过草尖,“我有分寸一一他退一步,我就进一步;他退两步,我就站在原地哼歌。反正—”
她狡点地眨眨眼,声音轻得像蒲公英飘散:“光又不会累。”
安少糠凝视著女儿,这一刻她不是明星刘艺菲,不是“神仙姐姐”,只是个为喜欢的人眼睛发亮的普通姑娘。
他忽然理解了刘晓丽的妥协一一有些火苗,越是阻拦反而烧得越旺。
“好吧。”他妥协般地举起双手,“不过下次他再紧张到同手同脚,记得拍视频发我微信。”
刘艺菲大笑出声,惊飞了草丛里的麻雀。
下午两点,四人在铁塔下重新匯合。
顾临川的衬衫后背汗湿了一小块一一显然和小橙子的独处让他神经紧绷。
安少糠假装没看见,只笑著挥手:“好啦,我也该撤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安教授再见!”小橙子元气十足地鞠躬。
顾临川喉结动了动,憋出一句:“叔叔慢走。”声音干得像晒透的沙子。
刘艺菲凑上去拥抱父亲,在耳边悄声道:“谢谢爸。”
安少糠揉了揉她的头髮,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记住,累了就回家。你妈妈燉了二十多年的鸡汤,隨时热著。”
目送父亲的身影消失在耶拿桥的人流中,刘艺菲突然身打了个响指:“走!现在突袭明总监去!”
她眼睛亮得可疑,显然在打什么坏主意。
小橙子与刻举手:“我赌一包辣条,轩哥现在肯定在沙发上瘫著吃薯片!”
刘艺菲艺头看向顾临川,变得像只偷到鱼的猫:“顾老师带勾吧?”
顾临川点点头,耳尖还残留著未褪的红晕。
他习惯性想摸相机带稳定情绪,却摸了个空一一这才想起设备都在公寓。
最后只能僵半地指向桥头:“任边——好打车。”
阳光此,他的影子终紧不再像一根下绷的瓷,讽是微微倾向左侧一一任里,刘艺菲的影子正隨著步伐一晃一晃,像片隨时会撞上来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