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十天前,云琛还说要绝交呢,这辈子再也別见面。
十天后,她却只能戴著手脚镣銬,从天牢走出来,乖乖被苏正阳用铁索牵著,往永安大殿而去。
苏正阳轻轻拽了下铁索另一头,云琛身子隨之微微趔趄,白了他一眼。
他想打趣说,她到底没能逃出他的手掌心,还是要与他见面。
转而又想,云琛三天后就要被五马分尸了,又一点都玩笑不出来了。
苏正阳急得上火,短短一个时辰而已,他嘴上起了两大火泡,却还是想不出任何可以脱困的法子。
他深深皱眉发愁,目光落在云琛仰头望月的侧脸上,却又情不自禁地隨她舒展眉心,定定瞧著她如月恬静的模样。
她的下巴小巧又白净,脸盘清瘦却两颊饱满,就像春天的青草地上,那毛茸茸又可爱的小山坡。
她望著月亮,黑曜石一样漂亮的眼中,是比月光还要明净的顏色。
那眉眼之间,没有一点被冤枉的委屈,对將要赴死的恐惧。
她既不在意这朝堂人人鬼鬼的尔虞我诈,亦不去深究霍乾念与南璃君之间,到底孰是孰非。
她还是像从前一样,无条件地深深信任著霍乾念,心甘情愿与他同生共死。
在听到南璃君要单独召见她时,牢房里的荣易几人全炸锅了,两手抓著牢门“咣咣”直晃,震得房顶上的土都簌簌掉落。
霍乾念更是一改往日不苟言笑的样子,不顾形象地將身子挤进牢门柵栏间,极力將手伸向云琛,无比焦急担忧地喊了一声:
“琛儿!保你自己!”
眾人好像都有种云琛要一去不回的不祥预感,仿佛南璃君是什么魔鬼,要对云琛先下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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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云琛神情自如,回眸望了快哭出来的霍乾念一眼,心头无事那样自在笑笑,又示意荣易几人安静,用玩笑的语气对所有人说:
“我去了昂,替咱们所有人求情去,等著我的好消息昂——”
这话听著跟诀別似的,荣易那廝直接毛了,一边用力晃牢门,几乎要將牢房弄塌,一边大吼:
“老大!你不能一个人去!你跑吧!抢了苏正阳的佩刀!直接一路杀出宫!离开京都!跑了就不要再回来!”
与云琛並肩而行的苏正阳:“……”
他心说真行啊,现场算计啊?真拿我这禁军统领不当回事是吧?
苏正阳气得瞪了荣易一眼,带著云琛往永安大殿而去。
苏正阳其实不能理解荣易的心情。
在他看来,南璃君確实资质平庸,善妒、任性、脾气大,如今还被那奸臣吴言官哄得黑白不分……各方面都不如先皇,但並不是什么暴君,有必要这么怕吗?
云琛此去,只是问话而已,不会有什么危险。
就算有,有他苏正阳在,怕什么!
不过还是戒备些吧,霍乾念与云琛实在功高盖主太过,南璃君明显有过杀心,一定要护住云琛,也切忌为苏家引火烧身……
苏正阳心头各种焦虑都有,一脸沉重地带著云琛进入大殿。
相比之下,云琛就显得轻鬆多了,倒像苏正阳是“死刑犯”似的。
云琛仍旧同往常一样,朝南璃君行礼,结果刚带著满身铁索哗啦啦跪下去,头还没来得及抬起,就听南璃君用哭腔叫了一声“武丞相……云將军!”
那语气过於悲痛夸张,听得云琛一愣,旁边的苏正阳一阵鸡皮疙瘩。
隨后,南璃君开始与那姓吴的言官一唱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