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身负传承颇杂,玉清仙光、共工真水、绝仙剑意……驳而不纯。
然竟能寻至此地,亦算有缘。速速离去,此永寂黑渊,非生者该来之地。此处之力,非汝所能覬覦。”
李宽却从她话语中听出一丝並非绝对拒绝的意味,或许是因玄冥权杖之故,或许是对自己这“驳杂”传承的一丝好奇。
他拱手再礼,不卑不亢道:“贫道观此渊真水,虽蕴含寂灭死意,然物极必反,死之极处或蕴一线生机。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万法虽异,终归大道。贫道愿冒昧尝试,感悟一番这寂灭真意,还望尊驾能行个方便。”
幽荧闻言,沉默片刻,周身寒气骤然提升,恍若实质:
“冥顽不灵。大道虽广,亦非人人可窥。既然汝执意求道,便让汝亲身见识一番,何为真正的宇宙终末之寂灭!”
话音未落,她已抬起纤纤玉手,对著李宽遥遥一指。
这一指,看似轻描淡写,並无光华闪耀,亦无劲风呼啸。
然而李宽却骤然感觉周身方圆仿佛被投入了绝对零度之深渊!
时空凝固,法则停滯,体內奔腾的法力如同被冻结的江河,运转艰难无比;
连思维念头的转动,都变得异常迟缓;
便是那玄冥权杖散发的幽蓝光华,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一种绝对的、万物终结、万法归墟的“空”与“无”之意境,如同天幕般笼罩下来,无孔不入地侵蚀著他的道躯、法力乃至元神!
这已非寻常神通法术,而是近乎於寂灭大道本源的直接显化与压制!
李宽闷哼一声,不敢有丝毫保留,头顶现出胸中五气,聚成三朵莲疯狂旋转,体內玉清仙光、共工神力、绝仙剑意、以及新得的先天水核之力同时爆发,
各色宝光道气冲霄而起,艰难地对抗著那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寂灭道韵。
即便如此,他的发梢、眉宇间,仍开始凝结出细密的黑色冰晶,那是道躯被至高寂灭之意侵蚀、开始走向“终末”的可怕徵兆!
“汝之道,虽杂而不纯,根基倒还算稳固。”
幽荧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手指並未收回,那寂灭道韵反而如同潮汐涨涌,威力倍增,“然於此永寂黑渊之前,仍如荧烛之火,妄图与皓月爭辉。”
压力如山崩海啸般袭来!
李宽只觉元神摇曳,仿佛风中残烛,下一刻便要灵光泯灭,自我意识消散,彻底融入这片永恆的寂灭虚无之中,化为乌有。
值此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他丹田深处,那枚得自剑冢、来歷神秘的古朴青铜碎片,忽地自行剧烈震动起来,
一股苍茫古老、能勘破虚妄、直指本源的“破妄”意蕴自行流转开来,护持住他一点灵台不昧。
同时,新得的先天灵宝万刃浑沌刀亦是不甘沉寂,发出嗡嗡刀鸣,融合了万兵残意的混沌锋芒自主透体而出,斩向那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寂灭压制。
更为关键的是,他体內那枚先天壬水癸精之核,此刻亦剧烈转动起来,释放出混沌初开、万水滋生、滋养万物蓬勃生机之力。
这股至极的“生”之力量,与外界幽荧所施加的至极“死”之寂灭,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强烈衝突与对比!
生与死,创造与毁灭,滋养与寂灭……
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属大道范畴的真意,在李宽体內展开了剧烈的碰撞与交锋!
李宽痛苦万分,强横的道躯表面竟开始出现细微裂纹,元神之光明灭不定,仿佛隨时可能彻底崩解,形神俱灭。
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与大道矛盾的撕扯之中,他过往的所有修行感悟——
玉清仙法的包罗万象、共工真水的狂暴奔涌、玄冥寒气的冬藏孕育、绝仙剑意的破灭斩道、乃至对水德至柔至刚、滋养生灭的种种领悟——
开始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极端压力下,被迫去芜存菁、交融匯合、提炼升华!
他的意识仿佛超脱了肉身的束缚,於冥冥杳杳之中,触及到了那鸿蒙未判、混沌未分之初的某种原初状態。
那里,无生无死,无创造无毁灭,唯有最本源、最初始的“存在”本身。
“寂灭……非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是万物循环必经之一环……是动极而静……是……”
李宽口中喃喃,眼神之中迷茫与清明之色急速交替闪烁。
他不再一味地强行运功抵抗那寂灭道韵,而是开始尝试以心神去理解、去包容、甚至去引导同化这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