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瓦里安的目光抬起,落在范德脸上。
“三年前,石匠工会完成了暴风要塞的重建。但贵族议会,以法尔雷佛公爵为首,拒绝支付最后一笔工程款。”范德开始敘述,他省略了那些情绪化的细节,只保留了最核心的事实,“工匠们发起了抗议,但被定性为暴乱。格林姆·巴托罗,当时石匠工会的副会长,在衝突中被卫兵打断了腿。大部分工匠被驱逐出城,流落到西部荒野。”
瓦里安握著拳头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记得格林姆,一个诚实而技艺精湛的石匠,他王座下的每一块砖石,都经过那个矮壮男人的亲手敲定。
“我找到了他们。”范德继续说道,“我用我自已的钱,成立了迪菲业集团。我给了他们食物、住所,以及一份有尊严的工作。现在,他们正在修復东城墙。”
“修復东城墙?”瓦里安的眉头皱了起来,“城墙出了什么问题?”
“法尔雷佛公爵让他儿子研究长生的链金术,废料污染了东城墙基石里的大地守护符文阵。整段城墙的结构强度下降了百分之八十,成了一堆隨时可能塌的石头。”
“又是他!”瓦里安狠狠一拍桌子,好不容易缠好的绷带再次露出血跡。
“我接了这个项目,”范德说,“王后殿下和马库斯將军,给了我支持。我们发明了一种新的工具,叫『水刀”,可以精准地切割被污染的符文板,进行替换修復。同时,我们还研发了两种新的建筑材料,『迪菲亚一號”特种水泥和『迪菲亚合金”。按照目前的进度,再有两个月,东城墙的防御体系,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坚固。”
布莱恩·铜须在一旁补充道:“陛下,我亲眼见过那台『水刀,那玩意儿,比我们铁炉堡最好的钻石切割机还厉害。还有那种水泥,它的凝固强度和抗魔性,简直不可思议。”
瓦里安的目光,在范德身上停留了很久。
基建、新材料、新工具、上千名忠心耿耿的工人“
这个年轻人,在短短时间內,建立起了一个独立於暴风城现有体系之外的、高效运转的王国。
“石工兄弟会的遭遇,是我的失职。”瓦里安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沉重的疲惫,“等我回去,
我会亲自向他们道歉,並给予补偿。”
“他们不需要补偿,陛下。”范德摇了摇头,“他们需要的是公正。是一个能让他们靠手艺吃饭,而不是被贵族们像狗一样呼来喝去的环境。现在,他们已经有了。”
瓦里安沉默了。他知道范德说的是事实。他一直试图在平民和贵族之间寻找平衡,但他的失踪,让天平彻底倒向了一边。
“法尔雷佛——”瓦里安的牙关咬紧,“他勾结娜迦,意图谋杀国王。这条罪名,足够让他整个家族,从暴风城的歷史上被抹去。”
“恐怕,您没有这个机会了,陛下。”
一个冰冷而慵懒的声音,从船长室的阴影中传来。
伊莉扎的身影,如同水波般浮现。
她手中,拿著那枚紫色的“深渊迴响”。
“就在刚才,我获得的最新消息,”伊莉扎將那枚海螺,扔在桌上,“逃走的娜迦已经把事情全部经过匯报了上去。”
“什么意思?”布莱恩第一个问道。
“意思就是,”范德的脸色沉了下去,“法尔雷佛公爵,已经知道他的娜迦刺客,任务失败了。他也知道,我们救出了国王。”
“所以他跑了。”
船长室里,一片寂静。
法尔雷佛跑了,在他们即將清算他之前。
“他跑不远。”瓦里安站起身,他身上的伤口似乎已经不再疼痛。一股属於王者的、不容置疑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幽灵船的速度,比暴风城最快的战舰快多少?”
他看向伊莉扎。
“你想做什么?”伊莉扎的紫罗兰色眼眸里,闪过一丝兴趣,
“我要在他逃出东部王国之前,截住他。”瓦里安的声音冰冷如铁,“我要让他,跪在暴风城的城门前,向所有被他欺压过的工匠,懺悔。”
伊莉扎笑了,她摇了摇头:“我只负责把你们送到岸边。接下来的追捕游戏,我不感兴趣。”
“不过,”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范德,“我倒是很好奇,你的那位『朋友”,普瑞斯托女伯爵,现在在做什么。她费了这么大劲让你们把国王救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他去追捕一条丧家之犬的。”
范德没有回答。他知道,卡特拉娜的棋局,远比这复杂。法尔雷佛的逃跑,或许,本就在她的计划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