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泰和四十三年,正月二十日,衙门正常工作的日子。
周长河和吴钱再次来到上兴县监狱背尸体,依旧是牢头冯权带领。
不过,自从上次后,冯权就没给过周长河好脸色,一直都冷冰冰的。
周长河也不在意,有吴钱在,县牢的尸体还是他的。
能和冯权將关係搞好自然最好,不能,也就这样吧。
何况,他也不喜欢对方。
然而,今天的冯权脸色更冷,更黑,仿佛周长河杀了他全家一样。
吴钱作为老好人,自然是要关心的,询问后,却没有得到正面回应,只来了一句:“见到尸体你就知道了。”
几人一路向里,很快抵达目的地。
这是一间比较大的监牢,约莫三丈方圆,是周长河在地牢看到的最乾净卫生的。
地面乾草整洁,有褥有被,座椅床榻书册笔墨一样不缺。
不过,当他看到里面躺著两具尸体,却颇觉怪异。
一具侧躺的身穿绿色官袍人倒还好,这等地方给官员居住,开小灶,合情合理。
但问题是,就在他的边上却还有一具年轻人尸体,衣衫破旧,浑身淤青,怎么看,身份地位都不在同一个档次上。
周长河心思被两具差距极大的尸体吸引,大为不解两人何故能凑一块去。
不想,边上吴钱却惊呼出声,打断了他发散的思维:
“唉,是安大人,怎么会?”
周长河一怔,油灯往前一照,果不其然,还真是上兴县主簿安奇关。
安奇关此人年前曾带队蒞临义塚堂指导工作,周长河有些印象,但不多,所以在仅有侧脸的情况下一时没认出来。
他怎么死了,和百姓一个待遇?
“唉,別提了。”冯权面露悲苦,给吴钱解释道:
“前几日还没有正式开印復职,我大舅就被狗……知县带进来了。开始说好的只是问问话,哪承想,昨晚,大舅就被潜入刺客捅了一刀,直接殞命了。”
“人有旦夕祸福,老冯节哀啊。再说刺客不是死了吗,也算报仇了。”吴钱安慰道。
冯权得到安慰,但並没有脸色转好,往边上的青年人尸体上狠狠踢了一脚,狠狠道:
“他算个屁的刺客,刺客功法高妙,早跑了。这狗东西只是个欠田税的穷汉,特娘的,他明明就在边上住著,却说没看到刺客面目,废物一个,合该被我打死!可惜,死得太轻鬆,我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銼骨扬灰!”
后面的话,就有些一语双关了。
周长河没说话,全程看戏,当一个透明人。
对於主簿的死,他第一次生出了些兴许快乐情绪。
挺好,当官的反正没几个好人,死一个挺好。
而对於平白死去的年轻人,周长河倒没有什么感受,已经见怪不怪了,百姓的命,向来不值钱,死便死了。
牢內因为需要照顾冯权的情绪,折腾了一些时间,许久后,周长河才將尸体背回。
如常给长明灯添油后,替主簿褪去衣物,清理秽物……
然而,就在他用清水清洗对方胸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