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的不是一个人,除了主事吴钱外,还有另外一名殮师阴六指,以及他们身后抬尸体的两个临时僱工。
吴钱入屋后,第一眼便看到了木板上躺著的乾乾净净,处理过的身体。
他大为惊讶,几步走到尸体前,摸摸看看,再瞅瞅周长河,连连咋舌,道:
“你小子能耐不低呀,工序一道不差,手法还算醇熟。怎么昨天还跟我装,偷摸练过是吧?”
“嘿嘿。”周长河嘿嘿一笑,没有过多解释。
义塚堂职位世代传承,鲜有新人加入,几十上百年都在一个圈子里面混,都很熟悉。
解释越多,漏洞越大。
不若让其脑补,何况吴钱已经將猜测说出来了呢。
周长河盯著新到的,鼻端下有一颗黑痣,四肢扭曲变形,衣衫破烂,略显熟悉,但深思却又无太深印象的四十岁左右男尸,双眼放光,所答非所问道:
“吴叔,这尸体损伤严重,要不……”
“要不什么,在义塚堂要称职务?”吴钱佯装不满。
“吴职务,那啥,你们抬尸辛苦了,要不我来处理后续吧。”
周长河自觉说了一句俏皮话,做好了被答应后祭炼长明灯,收集功德,继续练功的准备。
然而,出乎意料的,吴钱的笑骂声没有传来,现场反而有些安静。
周长河疑惑,转移视线,便发现吴钱的脸色变得严肃,他身边的阴六指更是面色铁青一片。
说错话了吗?
“咳,小河。”吴钱轻咳一声,道:“你已经完成入门考验,跟我出去吧。”
周长河发现了不对劲,没有继续卖乖,点了点头,跟在吴钱身后走出停尸房。
而自始至终,另外一名殮师阴六指都未曾和周长河说过一句话。
义塚堂是一座拥有前后两进的院落,门脸售卖殯葬用品,一进院东面是停尸房,西面是棺房和主持仪式用的灵堂,北面主屋是廨房,后院则是製造工坊,以及棺柩看守住的宿舍。
两人来到院中,往廨房而去,吴钱刻意放慢脚步,脸色缓了下来,道:
“小河,你自小就排斥殮尸这份工作,胆子也小,但既然是义塚堂子弟,起码对这里的职务应该了解吧?”
“清楚的。”周长河回答道:“主事、帐房、殮师、香烛匠、棺匠、法士、棺柩和墓地看守,共七个职位,皂吏十三。”
“不错,七个职位各有所长,各有分工,也各有不为外人道的约定俗成,就连我这个主事也不好插手。”吴钱站定,道:
“今天我就和你一一说来,首先是殮师……”
吴钱说了很多,能看出来,他的確是为了周长河好,也做了一个合格的领路人。
他讲的一些道理,有些周长河已经知道,有些懵懵懂懂,听完之后则恍然大悟。
只说殮师,义塚堂共有两人。
一人是周长河,一人就是刚才见过的,那名叫做阴六指的三十多岁精瘦汉子。
根据不成文规定,谁抬回来的尸体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