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深知,兵无常形。”
“你掌兵的时候,要时刻了解军心,军心随时随地都在变化,你要根据军心的变化,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就如今晚这般。”
“我军军心涣散,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拿下三十万贼寇是手拿把掐之事。”
“所以,老夫必须提防贼兵袭营。”
“但凭老夫一人之力,如何抗衡上万贼寇?”
“所以老夫只能先杀人立威。”
“老夫用血,激活我军战心,同时也震慑敌酋,告诉他们,我大明天兵降临,快束手就擒吧!”
边镛却觉得,就算震慑敌酋,没必要如此杀戮。
而且,您这般杀戮,流民中的漏网之鱼肯定更恨您?
他们肯定会在流民之中兴风作浪的,到时候更麻烦。
“这只是第一层原因。”
年富笑道:“文官掌兵,不止要考虑战场,更要考虑战场之外,面面俱到才是。”
“克振可看到了饿殍?或者说是尸体?”
“可有看到一具?”
年富问他。
边镛一愣:“并没有看到,沿途看到的都是白骨。”
他也想到了史书上的记载,蓦然不寒而栗。
饥民遍地,易子相食。
然而,饿急眼的饥民,不一定吃孩子,腐肉也会吃的!
他顿时无比后怕,并觉得恶心。
年富给他正确答案:“那些流民,已经饿红了眼,开始吃人了。”
“吃人的人,会多么可怕?你知道吗?”
“克振,你出身富贵之家,不知道饥饿的滋味。”
“老夫年幼时深有体会,饿到了极致时,莫说吃人,自己都能吃!”
年富叹了口气:“你表面上看,这些流民人畜无害。”
“其实,他们都是吃人的禽兽。”
“想控制这些禽兽,只有用鲜血告诉他们,他们的命,掌握在本督抚手里!”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
年富这是将边镛当弟子培养。
边镛给年富擦脚,然后亲自将洗脚水倒掉,并伺候年富更衣。
“大人的意思是,明日从双山关运粮食进来,若无鲜血震慑,这些流民会对天兵刀剑相向?”
“孺子可教也。”
年富躺在硬板**,活动活动老腰,道:“没错。”
“用鲜血震慑流民。”
“明日开仓放粮,流民再饿,也必须听本督抚的命令。”
“否则,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
流民,有刀就是贼寇;有粮就是顺民,没粮就是贼寇!
所以,这番杀戮,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学生明白。”边镛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