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口子说,招的是卖力气的活计,但上工的地方不在县里,地方比较偏僻,来回一趟很不方便,说是要完工之后才能离开,怕聘上的人多想才预支工钱,为的就是让大伙宽心。”
鲁大娘一口气说完,瞧尚意在思考,挪到边上给自己倒了一碗凉水,她走路本就快加上天热出了一身汗,正是口渴的时候。
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刚缓过劲来,就听见尚意问了句很奇怪的话:“鲁大娘,你家是不是在这边没有亲戚?”
鲁大娘听得皱眉,心底有些不高兴,答是答了,语气却硬邦邦的没有之前随和:“嗯,我和我家那口子是打西边逃难过来的。”
尚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你说的李哥是不是也和你家差不多?”
鲁大娘恼了,气呼呼道:“尚意小哥你什么意思?怎么一直打听私事?”
尚意好脾气地笑了笑:“对不住,我就好奇一问,大娘不愿说不说便是。”
鲁大娘脸色好了不少,果然没提起李哥的话题。
李哥与鲁大叔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当年鲁大叔家糟了难,是他拉了一把,才叫鲁大叔缓了过来。
然而逃难来江南的路不好走,这一路李哥的父母、妻子、儿女相继离世硬是一个没留下,他行尸走肉般来到江南,整个人的精气神全没了。
也就是鲁大叔几个拉着拽着,平时干什么都带着,这样过了几年他才渐渐走了出来。
他们在他面前很少提及家里,就怕往他伤口上撒盐。
要不是看尚意眼神清明,不像有坏心思的样子,否则她早就开骂了。
弄清楚自己的想要的答案,尚意轻轻叹了口气,看向鲁大娘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怜悯。
这哪是预支工钱,这是预支的买命钱。
鲁大叔若是真去了扬水县,不出意外的话,回来的只会是尸体。
他们被骗去挖私矿,矿主不会叫他们活着离开。
尚意不好明目张胆地提醒,迂回道:“鲁大娘,你让鲁大叔一人去外做工,家里就两个女子在不方便也不安全。”
“要我说,你手艺好,不比酒楼的大师傅差,鲁大叔也有一把子力气,你们一起努力,有商有量的过多好?”
“扬水县离江南又远,为这份工分居两地,鲁大叔那儿多久时间完工都没个定数,记得鲁姑娘马上要相看人家,婚期定下后,万一鲁大叔工没做完出不来,错过鲁姑娘成婚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鲁大娘,你别这样看我,我也是好心提醒,忠言逆耳嘛。”
尚意在鲁大娘的瞪视下尴尬地止住话头,见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哪里还敢多留,脚步飞快地离开灶房。
他只能提醒到这,其他的真不能多说,免得打草惊蛇,坏了主子们的计划。
鲁大娘嘀嘀咕咕将尚意好一顿骂,觉得他没安好心,肯定是嫉妒鲁大叔能去上工,而自己签了卖身契,只能伺候个瘫子,鼻翼微张愤愤喷出两口气,‘呸’了一声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有了上午的经验,尚意这次没再去打扰顾青岩,直接找到林暖暖把鲁大娘那儿套来的话告诉麟一。
麟一便联系人找了过去,很幸运地赶在收工前一刻拿到了那份‘买命钱’。
两天后林琳带着一身暑气回来,顾不上歇息便将路上发生的事情简短汇报一番。
林暖暖听完眼眸微阖,嫣红的唇角微微上扬:“他们倒是把阴奉阳违这套玩得明明白白。”
“林琳你做得很好,比起死水,这搅浑的水才好摸鱼,拉几个人下马杀杀他们的威风,省得叫人以为真把我们王府给拿捏住,踩在我们头上,闹不清谁是主、谁是仆。”
林暖暖眼波流转,一双美眸漂亮得紧,但林琳却不敢多看,而是低着头,感受到只在邹氏身上体会过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