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崇州看着前妻如此悲痛的模样,沉重地闭上了眼睛,走上前将一只手搭在林婉不断颤抖的肩膀上,试图给予一丝安慰。
“小婉…别这样,医生说了,小惜已经脱离危险了,会醒过来的…”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同样的痛苦和疲惫。
林婉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顾崇州,眼神里充满了质问和怨怼:“脱离危险?崇州,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孩子,为什么会想不开?!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他?!”
她的目光猛地转向一直沉默站在窗边的傅景深。
傅景深站在那里,他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回应林婉那几乎要将他刺穿的目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病床的方向。
顾崇州感受到林婉话语里的尖锐指向,他用力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他了解傅景深,也知道此刻的刺激毫无益处,甚至可能引来更坏的后果。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顾崇州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警告,“当务之急是小惜能尽快醒过来。”
林婉似乎也意识到在儿子病床前争执毫无意义,她重新低下头,伏在床边,泪水无声地浸湿了雪白的床单。她轻轻抚摸着顾惜的手背,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喃喃低语:
“小惜,是妈妈…妈妈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好不好?”
“妈妈知道你难受…有什么委屈,你跟妈妈说…”
“妈妈不该…不该离开你那么远…妈妈对不起你…”
女人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悔恨。
或许在她选择重组家庭,将更多精力投入新的生活时,就早已在心里埋下了对长子疏于关怀的愧疚。此刻这份愧疚在儿子惨烈的现状面前,被无限放大,痛彻心扉。
顾崇州别过头,不忍再看。
他何尝不自责?作为父亲,他同样没能保护好儿子。
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林婉压抑的哭泣声,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阳光缓缓移动,将三个成年人以及一个昏迷者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夜深了,医院走廊空无一人。
陈伯走到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看到傅景深依旧维持着白天的姿势坐在顾惜床前。
陈伯轻轻推门进去。
傅景深没有回头。
陈伯将一杯新沏的热茶放在床头柜上,氤氲的热气短暂地模糊了傅景深的侧脸轮廓。
“少爷,您也歇歇吧,这么熬着,身体也受不住。”陈伯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和关切。
傅景深依旧沉默,目光落在顾惜苍白的脸上。
陈伯叹了口气,目光也落在顾惜身上,像是无意般轻声感慨:“顾少这都躺了快五天了…按理说,身体指标都稳定了,也该有点意识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