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狗。
但他不是“寄生回声”,也不是母亲那样的真实回应。他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存在??一个因极度愧疚而滞留于信息层的灵魂。当年他在长江入海口发现真相:所谓“回应”,并非亡者归来,而是生者的思念在特定地质条件下形成的量子纠缠效应。换句话说,**是活人创造了死者的幻象**。
他本可以揭穿一切,但他没有。
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相公布,千万个正在依靠“听见亲人”活下去的人,会瞬间崩塌。
所以他选择消失,成为传说,让系统继续运转,哪怕这意味着他永远无法真正安息。
“你不是骗子。”小穗眼眶红了,“你是最后一个守夜人。”
>“现在……轮到你了。”二狗的声音越来越弱,“替我关灯吧。”
她含泪点头,举起录音机,播放最后一段母亲的话:
>“小穗啊……妈妈听见你了。”
阳光洒落海面,那一行贝壳文字缓缓溶解,随潮水退去,不留痕迹。
她站在堤岸上,久久未动。
回到清河村后,她将“忆语系统”正式移交国家文化遗产保护委员会,但保留民间自主运营权。她提出三项原则:
一、所有回应必须经过“真实记忆锚点”验证;
二、每个家庭每年仅限三次正式接入;
三、每次结束后,必须完成“归途计划”答谢仪式。
她说:“我们要珍惜奇迹,但不能依赖奇迹。真正的疗愈,不在水中,而在人心。”
半年后,她辞去项目负责人职务,背着包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人说她在西北支教,有人说她在南方小镇开了家茶馆,还有人说她仍在巡护各地节点,默默修复那些因过度思念而受损的井。
只有苏鸣收到过她一封信,夹着一片干枯的茉莉花瓣,背面写着:
>“别担心我。
>有一天你会听见某个孩子对着雨水说话,然后突然笑出声。
>那就是我。”
多年后,清河村展馆改建为纪念馆,“忆语系统”成为人类情感史上的里程碑事件。学者们争论它究竟是科技奇迹,还是集体心理投射,但参观者最常驻足的地方,仍是那口老井。
井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爱不会终结,
>因为我们始终在倾听。**
每逢雨夜,总有游客声称听见井中有歌声,轻轻哼着《世上只有妈妈好》。可当你凑近细听,又什么都听不见。
唯有风穿过藤蔓,小白花摇曳,仿佛在替谁点头。
而在某座偏远山村的小学教室里,一个女孩正趴在窗台写日记:
>“今天我又跟爸爸说话了。我把水碗放在正中间,他说他看见我考了第一名,特别高兴。
>老师说那是我的想象。可我觉得没关系。
>即使是想象,也是真的。
>因为我相信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
她合上本子,抬头望向窗外。
雨丝斜织,每一滴落下,都在轻声说着同一句话: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