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小命就丢在今晚了。
余光瞥向歪斜的门框,老旧的合页可怜巴巴地耷拉着。
又要花钱修门了。
狭小的出租屋被两个人的生活痕迹塞得满满当当。柯向文的工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床下的拖鞋都是成双成对,苏辞青身上那件外套,也是柯向文的尺寸。
灶台上的砂锅还在咕嘟作响,山药排骨汤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
苏辞青局促地站在厨房门口,过长的裤管堆在细瘦的脚踝上。一阵穿堂风掠过,布料便紧贴在腿上,勾勒出伶仃的腿型,像株随时会被风吹折的芦苇。
江策捏紧了拳,十年间他始终克制着不去打扰苏辞青的生活,是因为苏辞青一直在邮件里说自己过得衣食无忧,温馨美满。
他的避让是不想让苏辞青卷进他的生活里,不是让他闷不吭声地伺候别人。
江策的手掌覆上苏辞青轻颤的肩头,掌心温度透过单薄衣料传来,"抱歉,吓到你了。"
“秘书处的人需要二十四小时开机待命,孙爽没有告诉你吗?”
苏辞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深夜独处一室,面前是体格几乎比他大一圈的上司,哪怕对方放软语气,那种压迫感也挥之不去。
黑暗中,江策轻易制住他的力道让他心有余悸。腕骨被攥住的痛感似乎还留在皮肤上。
此刻对方掌心的温度,也像某种无声的侵略。
体温也变成一种攻击掠夺。
苏辞青不着痕迹退开,回忆起来孙爽确实和他说过他们经常处理突发情况,要随时注意回信息。
他当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随时包含大半夜。
“抱歉,江总,我下次不会静音了。”
江策手垂在身侧,掌心维持着苏辞青肩头的形状,内心并不像他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安分。
穿着其他男人的衣服,却躲避他的触碰。
“换衣服,出发。”
“现在?”苏辞青下意识望向窗外浓稠的夜色。
“别让我说第二遍。”江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苏辞青身上的外套,声音沉得吓人,“衣服在我车上,去拿。”
苏辞青总觉得江策今晚情绪不稳,阴恻恻的,不打招呼破门而入,虽说是他没有接到电话在先,但这也太奇怪了。
他一秒不敢耽搁地照江策说的话去做。
他走向门口的时候,江策又叫住他,“厨房。”
灶台上的砂锅还在咕嘟作响,排骨的香气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他慌乱地跑去关火,转身江策又堵在厨房和里间卧室的窄小过道上。
高大的身子把那勉强称之为过道的地方堵得死死的。
“倒掉。”
“还,还能吃呢。”苏辞青像朵没开放的小蘑菇一样缩在男人身体的阴影里,顶着巨大的压力解释,“放在冰箱里就行。”
他没有反抗,但是也没动。
换衣服没事,但是锅里的排骨花了二十八块钱。
且不说钱的事儿,浪费粮食对从小吃不饱的苏辞青来说更像是一种心理凌迟。
“我们出差段时间回不来,不倒掉你还想留给谁?”
苏辞青心疼得比刚刚腿撞上门框还严重,白净的上眼皮垂下来。
柯向文是不会下厨房的,他出差三五天回来,这锅半熟的排骨也没法再重新做了。看着已经炖出奶色的汤汁流进下水道,苏辞青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