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没有,不代表未来不会有!”老阿德勒厉声打断,“在这里,这个周末,那个可笑的‘绅士风度’,就是证据!为了毫无意义的个人情感,放弃可能到手的年度积分排名优势?这不是一个领袖该有的思维!你难道像你母亲一样感情用事吗?”
伦纳特没有收回与父亲对视的视线,但他确实陷入沉默,他真的很厌倦收网之前的蛰伏……父亲的每一个字眼都像冷硬的鞭子抽打在他一直以来承受的枷锁之上。
“暂时的消遣”,“弱点”,“像母亲一样的软弱”……这些词语却将他内心深处最珍视的一切都贬低得一文不值。
无论是母亲还是黎昕晖都是他黑暗中难得的光,是他难得可以卸下伪装面对的真实,而在父亲口中,却成了需要被清除的“瑕疵”,需要被改正的“错误”,何其荒谬。
Sure,父亲和叔叔他们确实什么都不懂,他们想把一切都变成冰冷的交易——赛车,婚姻,自己的人生……而黎昕晖几乎是跳出这一切唯一的例外,是唯一不属于“阿德勒帝国”的东西……就连母亲也难逃于此。
他们想夺走他,就像他们夺走伦纳特的童年,夺走母亲的笑容一样。
但伦纳特没有让任何情绪在脸上流露,他只是继续注视着老阿德勒,目光平静无波,用近乎屈从,甚至毫无感情的语调说:“我明白了。我会处理。”
老阿德勒先生似乎满意于儿子这个最佳“下属”的顺从,又叮嘱几句关于年终董事会和车队预算的事情,便起身离开。
当会议室的门沉重合上,隔绝外界一切,伦纳特才垂下淡金色的睫毛,揉了揉眉心,缓缓向后靠进沙发里。
表面的顺从,不过是麻痹对手的烟雾,真正的风暴,早已在他心中成型。
还有三站……不,简单说,阿布扎比之后,这个赛季就结束了。
冬休期……那将是足够的时间。
任谁看他像是被大奖赛周末与集团工作累瘫在座椅上的超级司机……但实际上那大脑一刻不停——
关于那自大得没边的托比叔叔,和他的走狗迈克……这两人可是父亲安插在车队,用以监视和制衡他的“眼睛”。
叔叔沉迷于过去荣光,企图复制一个属于自己的冠军影子……天真;而领队迈克则是个唯利是图的墙头草,多次在策略上倾向于迎合父亲……愚蠢。
是时候让他们“滚出伦纳特的体系”了,他已经收集了足够多的“材料”,比如叔叔刚愎自用导致几次关键研发方向错误的内部报告……已然足够让他滚出车库。
而迈克与竞争对手车队私下会面,涉嫌泄露部分非核心数据的模糊证据,也足以引发内部调查,即使无法坐实,也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冬休期,正是进行人事清洗的最佳时机。
而父亲和集团才是最难啃的骨头,真正的棋局在这里。
这几年在名校啃下的那些该死的管理知识并非毫无用处,而他在赛车事业如此繁忙的同时不肯放下集团工作,也是因为这个……
——他早已利用身份之便,在集团内部,尤其是在对老派作风不满的中层管理者中,培植了自己的势力。
同时,他通过母亲那边的关系,悄然收购了一些散落在市场的小额股份,并联合了几个对父亲激进扩张策略感到不安的元老级小股东。
伦纳特仰面叹了口气,轻轻将一只用力过度仍然有些僵硬的手捂在眼睛上……这只手正是黎昕晖几小时前握住的那只。
嘿尊敬的阿德勒先生,亲爱的父亲,当您还在盯着我的赛道表现和花边新闻时,我已经在你最看重的董事会里,埋下了“忠诚”于我的钉子。你以为的卑躬屈膝,或许会变成精心策划的“逼宫”。
压在他脊柱上的金冠,他早已无力忍受。如果无法摘下,那只能按照自己的意志重塑它。
他需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无人再能质疑的权力和自由……而不是被分配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不是连自己的感情和车队策略都无法掌控。
他已无法等待,他不希望他与黎昕晖的关系始终在阴影中,没有定义,而每次黎昕晖笑着对他说他们只是“friendwithbes(炮友)”时,伦纳特甚至窒息,心脏刺痛,试图纠正却又不知有何理由开口……
他想要的,是名正言顺地和黎昕晖站在一起,不是作为阿德勒的继承人,也不是没有定义的车手情人,而是作为伦纳特和黎昕晖……
为此,他必须先扫清这之间所有的障碍,用曾经压迫他束缚他又必将带来一定自由的——权力。
伦纳特站起身,走到窗前,赛道方向的灯光在陆续熄灭,已经很晚了……
他冰蓝色的虹膜映着黑夜,而眼神早已不再是面对父亲时的顺从,而是近乎捕猎者的……耐心,冷静与锐利。
在下一个赛季开始前,他注定有太多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