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樟木窗刚透进晨光,周明的警车就停在了巷口。她手里攥著张烫金边框的邀请函,警服袖口还沾著点漕瀆的露水,一进门就扬著手里的纸:“湖州文旅局主办的『2025湖州非遗传承创新大赛,专门给你们发了邀请函!获奖的话能上湖州电视台《湖州非遗故事》,到时候全国观眾都能看见咱们的苏绣!”
林砚接过来时,指尖蹭过“主办单位:hz市文化广电旅游局”的烫金字,心里猛地一紧——上电视推介苏绣,是苏婆婆念叨了大半辈子的事,可泽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苏桂兰凑过来,银鐲子轻轻磕在邀请函上,眼睛亮得像漕瀆的晨露:“能让更多人知道『水色针法?那太好了!”
“泽家也报了名。”周明的语气沉了些,手指点在邀请函的“参赛名单”附件上,“派了他们文创城的『首席绣娘,还有之前起诉你们的律师助理。他们想在政府主办的比赛上抢『非遗传承的名头,以后好更方便地卖仿品。”
夏晓雨举著手机翻出往届比赛视频,高马尾上的青灰髮带滑到肩头:“去年泽家就用机器绣的围巾冒充手工,拿了『创新奖!今年他们说不定会带假的老绣品来,说是什么『民国苏氏遗珍!”
“不怕,咱们有真东西。”陈老从布包里掏出个锦盒,里面是半块民国苏氏残绣,布面还留著“套针”绣的荷残影,“小林,你先把银盒修好。那盒子是太奶奶的东西,里面的绢布说不定藏著苏氏绣技的关键,比赛时拿出来,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林砚点点头,把银盒放在修復台上。马灯的光刚好裹住盒面,纹银的氧化层泛著淡淡的乌光,他用软毛刷轻轻扫过缠枝莲纹,指尖突然触到个细微的凹痕——是“苏”字的最后一笔,比其他笔画深半分,这是当年苏氏绣坊定製银器时的“暗记”,陈老之前提过。
他按陈老教的“双簧扣”技法,左手扶著盒身,右手捏著竹镊子卡住搭扣,往左拧半圈时,果然感觉到暗簧弹开的细微震动。盒盖掀开的瞬间,一股混著樟香的潮气飘出,里面的桑蚕丝绢布泛著米黄色,中间绣著个藏物符,金线锁边的针脚细得要凑到灯前才能看清——每一针都像藏在布纹里,只露半丝金线,这是“锁金虚实针”,陈老说过,这种针法在清代只有苏氏绣坊的人会。
就在指尖碰到绢布的剎那,林砚的眼前突然闪过淡蓝色的字跡:【银盒: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苏氏绣坊定製,纹银含银量92。5%,氧化层厚度0。3mm;绢布:同年太湖桑蚕丝织造,藏物符为“锁金虚实针”,与《苏氏染谱》卷三“秘符篇”技法一致】——这是系统升级后的新提示,只有他自己能看见。
他赶紧收回手,假装是靠观察判断:“陈爷爷,您看这银盒的氧化层,比咱们之前见的民国银器薄些,绢布的桑蚕丝手感更挺,应该是光绪年间的东西。”他没提系统,只把系统给的信息转化成肉眼可见的细节——这是他早就习惯的方式,系统是他的秘密,说了也没人信,不如靠实物说话。
陈老凑过来,用放大镜看了半天,点头道:“没错!光绪年的纹银氧化慢,桑蚕丝也比后来的粗些,这盒子確实是太奶奶那时候的。比赛时把它当展品,再讲背后的故事,评委肯定印象深。”
接下来的备赛,工作室成了“模擬赛场”。陈老把苏氏老绣品、泽家仿品、还有银盒里的绢布摆成三排,模擬“文物鑑別”环节:“评委可能会问『怎么区分苏氏真绣和仿品,你不能只说『我觉得是假的,得说细节。”
林砚盯著三排绣品,系统提示在眼前闪过【仿品:涤纶混金线(含银量3%),机器平绣(针脚间距误差≤0。1mm),化学染料(甲醛浓度0。8mgkg)】,但他嘴上只说能看见的:“您看这仿品的金线,摸著滑溜溜的,烧一下会有塑料味,是化纤的;真绣用的是桑蚕丝劈的线,烧了有焦糊味,像头髮烧著的味道。还有针脚,真绣的『锁金虚实针每针间距不一样,有手工的『呼吸感,机器绣的针脚整整齐齐,看著就死板。”
苏桂兰在旁边补绣,闻言抬头:“对!你再看顏色,咱们的草木染是三提三晒,近看能看见浅蓝里掺著点紫,仿品的顏色是死的,只有一种蓝,还泛白。”
可一到对著镜子练“技艺展示”的解说,林砚还是会慌。第一次练“苏绣与湘绣的区別”,刚开口就卡壳:“苏绣……苏绣的特点是……”他攥紧手里的金线,手心的汗把线浸得发潮,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发飘——系统提示在眼前跳著【苏绣:针法藏韵、染料自然、丝线本真】,可他不知道怎么转化成通俗的话。
“別慌,拿著实物说。”苏桂兰把绢布递给他,“你摸著手绢上的针脚,再对比湘绣的样品,慢慢说。”
林砚深吸一口气,指尖捏住绢布上的金线——能感觉到虚针露出的半丝凸起,再摸湘绣的施针,针脚扎实却没这种灵动。他看著镜子,慢慢组织语言:“苏绣和湘绣的区別,主要在『韵上。苏绣讲究『藏,比如这绢布上的符,针脚藏在布底,只露一点金线,看著柔和;湘绣讲究『浓,配色艷,针脚也粗,比如这朵牡丹,用了十几种红,看著热闹。还有染料,苏绣用草木染,有渐变,湘绣后来用化学染多,顏色没层次。”
这段话没提系统,全是靠手感和观察说的,却比之前流畅多了。夏晓雨举著手机录像,模擬电视台记者提问:“林老师,要是观眾问『怎么挑真的苏绣文创,您怎么说?”
林砚拿起自己做的围巾和仿品对比,系统提示闪过【围巾:24支桑蚕丝(劈8股),古法草木染(蓼蓝+槐),手工绣符(针脚间距0。6mm)】,他转化成大白话:“大家买的时候可以记三个『一:一摸,真的苏绣摸著有细微的凹凸感,是手工绣的痕跡;一看,顏色有没有渐变,真的草木染能看到好几种顏色混在一起;一闻,新的真苏绣能闻到淡淡的草香味,仿品只有化学味。”
周明也常来帮忙,带来了比赛场地的平面图:“『文创创新环节可以带咱们的围巾和书籤,把银盒的故事讲进去——比如『这围巾的配色,是按光绪年银盒里的绢布调的,观眾爱听有传承的故事,评委也喜欢。”
这天晚上,林砚对著镜子练到深夜。马灯的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和银盒、绢布、绣绷的影子叠在一起。他手里捏著竹镊子,模擬比赛时修復残绣的动作,系统提示在眼前闪著【残绣: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破洞处为“套针”3层(淡粉+浅紫+白丝),需用20支桑蚕丝补绣】,但他只专注於手上的动作——怎么下针,怎么藏线,怎么让补痕和原绣融在一起。
“我能行。”他对著镜子里的自己说,声音比白天更稳。系统是他的秘密武器,但真正能贏的,还是手里的真手艺和心里的传承。他不能靠系统去说服別人,只能靠一针一线、一布一银,让所有人相信,苏氏苏绣的价值,从来不是靠嘴说的。
而此刻,泽家文创城的训练室里,“首席绣娘”正对著机器绣的围巾念稿子,律师助理在旁边整理偽造的“文物鑑定报告”:“比赛时就说这是民国苏氏绣品,林砚要是质疑,就说他没权威机构认证,是瞎猜的。”泽明远站在旁边,手里攥著银盒的照片——他不知道林砚有系统,但他知道银盒是关键,“比赛前想办法把银盒弄到手,就算弄不到,也要让林砚在台上出丑,说他的绣品是偷学泽家的!”
工作室的灯还亮著,林砚把比赛要带的银盒、绢布、文创样品一一放进锦盒。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质绣针——针尾的“苏”字在灯光下泛著暖光,系统提示还在眼前闪著【银盒:苏氏核心文物,可用於佐证传承脉络】。他知道,比赛那天会是一场硬仗,泽家会耍各种手段,但只要他守住秘密,靠实物说话,靠手艺证明,就一定能贏,让苏氏苏绣在湖州电视台的镜头前,真正被更多人看见、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