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婶失望不已,别过脸不说话。
自从谢老三考中童生,去县城读书,他们在一块儿的时间屈指可数。
谢老三虽是正人君子,架不住城里那些女人手段多花样也多,万一被哪个女人勾了去,她哭都没地儿哭。
可她又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耽误谢老三考科举,心中委屈可想而知。
谢老三没心情哄谢三婶,只对谢老爷子道:“我打算过两年下场,争取一次考中秀才。”
谢老爷子吧嗒吧嗒抽旱烟,浑浊的眼里闪过光亮。
秀才啊。
见官不跪,还可免税免徭役的秀才。
老三中了秀才,他便是秀才爹,面上有光,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供着。
谢老爷子激动得老脸涨红,当即拍板道:“六两就六两,坤哥儿你好好读书,其他事情不必管。”
谢老三缓缓露出个笑来。
他就知道,爹娘手里还是有不少银子的。
谢老爷子与谢老三说了一阵话,回到正屋,从炕柜深处取出一个布包,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还有好几张银票。
细细数来,竟有二百两之多。
但读书烧钱,银子总有花完的时候。
谢老太太摸着银锭子,眼里闪着贪婪的光:“早知今日,当初离开时就该多拿点银子。”
谢老爷子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可当时情况紧急,他们偷走了那家最宝贵的东西,万一被抓住,他定会被抓去蹲大牢。
谢老爷子不知想到什么,攥着布包的手紧了紧,眼里划过似惊惧似怨恨的情绪:“当初就该对老大好一些。”
至少不该将他逼上绝路。
谢老太太没吭声,却也不曾反驳。
老大原本是个孝顺的,两口子任劳任怨,有他俩操持家务,伺候庄稼,哪里会有这些糟心事。
可惜啊,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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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的猪养得十分肥美,佐以野笋、菌菇和萝卜,炖了满满一大锅。
汤汁浓白,肉质酥烂,配菜吸饱汤汁,轻轻一抿,鲜香直冲味蕾,足以馋哭全村小孩。
“阿娘,饭好了吗?”
谢峥原本正在木板上复习大周朝常用文字,树枝戳得哒哒响,被那股子香气勾出馋瘾,趴在门框上往里瞧。
沈仪揭开锅盖,热气争先恐后涌出,笑道:“小馋猫鼻子真灵,饭刚好便闻着味儿来了。”
谢峥皱皱鼻子,轻哼一声:“阿娘我来帮你!”
三个饭碗上桌,沈仪也端来一大碗炖蹄髈。
谢义年从橱柜取出前几日年集买的屠苏酒和卤猪下水,又盛出亲自下厨做的水煮花生。
一家人围桌而坐,谢峥激动搓手:“好丰盛的年夜饭!”
“既是除夕,自然得吃些好的。”沈仪笑脸盈盈,郑重宣布,“开饭!”
谢峥先给阿爹阿娘各夹了一块肉,而后才顾上自己。
肥瘦相间的后腿肉入口,又滑又嫩,谢峥眼睛一亮:“好吃!”
谢义年一口肉,一口酒,闭上眼满脸陶醉地叹道:“绝了!”
谢峥捧着碗:“阿爹,屠苏酒很好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