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如今外国学生不多,就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大明的没落,尽在其中。
朱寅神色古怪,“光哲堂空的宿舍,咱们想住就住?是给积分多的住?还是副贡生住?”
积分多的住也好,差点考中举人的副贡生住也罢,朱寅都能理解。
可林蔚却是摇头道:“都不是。”
他的神色有点尷尬,“谁付了银子,谁就住。我每年要付二十两银子,才能从一般宿舍,换到光哲堂。小师弟要是住,也只能多付银子。”
原来是钱!
看来,这个林丰茂是个家境富裕的,捨得二十两银子换宿舍。二十两,那是普通人家的全年收入。
朱寅苦笑道:“还是算了,倒不是银子的事。只是小弟家在城外乡村,来回骑马也就半个多时辰,不用住校。”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朱寅就摸清了林蔚的来歷。
其父也是监生出身,在老家做著不入流的典史,也算官宦子弟,家境富裕,
但並非大富大贵。
林蔚虽然是典史之子,但为人热情,性格爽朗,看得出来是个不错的人。
朱寅跟著林蔚,在偌大的国子监学宫走了好一会儿,穿过一个人工湖,这才来到了一座殿堂前。
正是四厅之一的典簿厅。
典簿厅掌管文书、学籍、度支,类似后世的档案室兼財务室。
典籍厅的主管是从九品的典籍使,虽然是最小的官,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
所以,典籍老爷肯定不会鞠躬尽的在典籍厅办差。
別说身为官员的典籍使了,就是他的副手,只是一等吏的副使,人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接待朱寅的,宽敞典雅的厅堂中,只有一群办事书吏。
这些书吏一个个翘著二郎腿,在书案后面喝茶打屁,谈笑风生,案几上还摆著博山炉,焚著价值不菲的沉香。
这些书吏连秀才都不是,但因为是关係户,得以在此稳坐钓鱼台,每月旱涝保收、雷打不动的支取一份钱粮。
真就是铁桿庄稼一般。
“什么事?”一个带著四方平定巾的青衣书吏抬头问道,一脸不耐烦,“谁让你们进来的,嗯?”
林蔚很是热心,主动替朱寅说道:“诸位书记,这位小师弟是来报到入学的新生。“
书记,是对这些书手的尊称。
那书吏大喇喇的说道:“这么小的孩子入学,也不知道了多少银子,可会读全千字文。”
他懒洋洋的站起来,抽出案上的笔,胡乱的在砚台中一点,左手抓过一本发黄的簿子。
但是呢,他就是摆了个架势,也不问朱寅,也不动手写字,只是神色古怪的微笑。
林蔚刚要提醒,朱寅就袖出一块三钱的碎银子,笑道:
“书记辛苦了,这大早上的就操劳公务,实属不易。”
那书吏的笑容顿时真诚起来,神色微微讶异的看了一眼朱寅,目光带著一丝激赏。
这么小的孩子,如此精通世故,难怪这么早就来国子监读书。
要么就是天生聪明,要么就是家教好。
“小公子,请出示学籍文票和监生牙牌。”这书吏不著痕跡的袖走了三钱碎银子,语气温和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