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进鑫:“得跟着,不然谁照顾我娘。”
说完,他俩都静了下来。
好一阵,元进鑫才主动打破僵局道:“不过和离得双方到镇衙盖印,爹他到外城做买卖去了,明儿才回来。”
“我在想要不劝娘直接走了算,和离书的事再想办法。爹这些日子老说得了神谕,我……说不上来,反正怵怵的,总感觉再不走,会有不好的事。”
“能有什么事,”半两闷闷道,“你就是想急溜离开这,硬给自己编理由。”
“没,”元进鑫连忙反驳,双眼死死盯着半两,说,“我舍不得你。”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要不和我们一块走?我这些年存的钱,够把你赎出去的。”
“……你银子不是存着开医馆的吗,花我身上干哈?”
“医馆不急,人比较急,”元进鑫笑着说,“其实来之前,我就自作主张问过我娘,我娘说挺喜欢你的,乐意再添个儿子。到了新地方,我们可以一起改新名字,你想去外面做工,或者在医馆帮忙都行,全都依你,考虑考虑吧。”
“成。”
“成什么?”
“跟你走。”半两没好气道。
“真的?”元进鑫难掩欣喜,快着嘴皮子又说了许多,最后深吸一口气,问,“那你今晚还来我这学字吗?”
“哪敢不来,”半两语气听着像不耐烦,又像在笑,“照旧戌时来敲你窗。”
半两明显是失约了。
子时的更声响起,掺杂着半两气喘吁吁的呼吸。叶於年眼前的景象,变成了一扇紧闭的木窗。
半两抬起手,裸露的手臂上多好几条用藤条抽出来的淤青。他在窗边敲了十几下,都不见动静,于是贴近窗缝往里瞧,发现元进鑫不在房中。
半两找了一圈,场景也随之快速变化,最后停在元家祖堂前。
他躲在墙边,借着支窗的开口往里瞧。
祖堂内烟云雾绕,说是出了城的元义握着酒杯,站在元家的列祖列宗牌位前,旁边是他那已无生机的发妻,手里掐着的,是已然被凿子凿穿脑袋的儿子。
半两的视线正好和奄奄一息的元进鑫对上,他眼睛蒙着灰,却还是尽力张合着嘴,默声说:
快走,别管我。
元义高举起酒杯,红光满面道:“元小大夫妙手回春,定会为生你养你的亲爹治好穷病的,对不对?”
说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摇摇晃晃将元进鑫脑袋上的凿子拔掉,而后如野兽般就着破口,咬了下去。
一口接着一口地。
元进鑫连痛呼都无法发出,双眼发白,却始终盯着半两所在的方向,无声重复着:走。
眼前一切渐渐被血色占据,再看不清别的,耳边也只剩下半两的啜泣声。
他恨。
恨元义,也恨自己。
弱小至此。一年到头只寻到一次接近元义的机会,想下毒,可想尽办法弄到手的毒,还是被宣判说杀不死人的。
正因无力到极处,所以纵使妖魔,亦可叩。
叶於年借着半两的双眼,可以清晰看见,在元家祖堂正中,摆放着一面石盘。其上刻画着他永生难忘的图样。
「年年乖,要藏好了……」
叶於年呼吸停滞,手不自觉哆嗦起来,好在很快感觉椿岁捏了下他的手心,令他心神由骤然放松了下来。
他咬牙问:“元义究竟何人?他捉你们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