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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与高墙（第1页）

次日下午，徐扬比平时稍早一些到达铂悦公馆，步履比往日轻快几分。她手里提着那个保温餐盒，里面是她今早反复研究和摆盘的低脂高蛋白牛肉饼和烤芦笋，火候和调味都力求完美，近乎苛刻。想到昨天训练结束时那一点点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松弛感”，她心里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隐秘的期待。

她走向电梯时，恰好看到楚瑜正从另一部电梯里出来，手里捧着一个不小的硬纸箱，箱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信件、礼物盒，几乎满溢。楚瑜看到她，依旧是职业化的微微颔首。

徐扬点点头回应，目光落在纸箱里的信件上，心下意识地柔软了一下。她想起自己也曾是那无数仰望者中的一员，笨拙地试图表达一份遥远的喜欢。这种联结，尽管微弱，在她看来却有其珍贵的温度。

当她被引至训练室门口时，门是敞开的。许漾正背对着门口，站在料理台旁。她似乎刚从某个时尚活动回来，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裙，妆容精致冷艳，指尖夹着一杯清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遥不可及的星光和疏离感。

楚瑜越过徐扬，将纸箱放在吧台上：“都在这儿了，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其他的呢？”许漾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那个纸箱里的东西。她的动作熟练得近乎麻木，指尖快速划过那些五颜六色的信封和包装各异的礼盒，像是在处理一批无关紧要的办公文件。

“其他的已经送到那边了。”楚瑜递上一张门禁卡给许漾：“我先去曼姐那边，可能要过一个小时回来。”

许漾点点头，继续看着那些信件和礼盒，楚瑜经过徐扬：“麻烦徐教练了。”

“不会，楚小姐您忙。”徐扬目送楚瑜离开，转头再次看向许漾，带着好奇，许漾会怎么处理这些呢？可接下来的景象却像一盆冰水，猝不及防地浇灭了她所有微弱的期待，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徐扬看到她拿起一个贴着可爱贴纸、系着丝带的粉色信封，只扫了一眼寄件人名字，甚至没有打开，便随手扔进了旁边一个半满的黑色垃圾桶里。接着是一个包装仔细的小礼盒，她掂了掂，也没打开，同样精准地抛入了垃圾桶。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厌恶，没有不耐，甚至没有一丝好奇，只有一种深切的、习以为常的冷漠。那是一种彻底的无视，仿佛丢弃的不是承载着某人炽热心意和精心准备的物件，而只是一些烦人的垃圾。

徐扬感觉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刚才那点轻快的期待瞬间碎成冰碴，刺得她生疼。一种巨大的失望和难以理解的割裂感席卷了她。她无法将眼前这个冷漠地丢弃“心意”的人，与记忆中那个在巷口递来湿巾、在画展上专注补色的身影重叠起来。

许漾似乎察觉到门口的视线，动作顿了一下，侧过头。看到是徐扬，她脸上那层冰冷的漠然没有丝毫改变，只是极淡地挑了下眉梢，仿佛在问“有什么事？”，然后继续手上的“清理”工作，完全没有要解释或掩饰的意思。

徐迅速低下头，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低声说了句“抱歉”，便快步走进训练室，将餐盒放在惯常的位置，开始沉默地准备器械。她的动作比平时更用力，指尖微微发凉，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湿冷的棉花，又沉又闷。

训练开始。今天的课程是核心爆发力和耐力循环。徐扬的声音依旧平稳，指令清晰，示范标准，所有的专业素养都在线。但她的话明显变少了，除了必要的指导，几乎没有多余的词汇。她的目光尽量避免与许漾接触，即使需要辅助，也保持着最远的有效距离，触碰一触即分，迅速撤回，像是在避开什么令人不适的东西。

整个训练室的气压仿佛都降低了。那种之前几周逐渐积累起来的、微弱的“松弛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公事公办的紧绷。空气中只剩下器械运行的声响和两人略显压抑的呼吸声。

许漾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她习惯了各种情绪和目光，但对来自这个一向沉静、专注、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关注的小教练的这种突如其来的、明显的冷淡，她感到一丝意外和…不易察觉的烦躁。她能感觉到徐扬在生气，那怒气似乎是对着她来的？为什么？

"休息十五分钟。"许漾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她走到料理台前，目光落在那个纹丝未动的餐盒上。"今天的配餐有什么特别吗？"

徐扬握笔的指节微微发白："和之前一样，低脂高蛋白。"

许漾打开餐盒，牛肉的香气淡淡飘散，许漾每一样都夹起来尝了尝，很合她的胃口。

她放下筷子，拿起毛巾擦了擦嘴角，忽然抬眼，目光直直地看向正在低头记录数据的徐扬，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直接：“徐教练今天似乎心情不好？”

徐扬记录的动作猛地一顿，指尖收紧，捏紧了触控笔。她没想到许漾会如此直接地问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那道探究的、带着无形压力的目光。训练室的灯光下，许漾妆容精致的脸美得有些不真实，也冷得有些伤人。

“没有。”徐扬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她试图维持平静，“只是专注训练。”

许漾显然不信。她微微后靠，倚在器械上，用毛巾擦着手，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和些许的不耐烦：“你的专业素养一向很好，但今天的‘专注’，带着不必要的情绪。这会影响训练效率。”她顿了顿，语气更淡了些，“我不喜欢猜测。如果有什么问题，直接说。”

这种居高临下的、将她的情绪定义为“影响效率”的态度，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徐扬努力维持的冷静。她想起那些被毫不犹豫扔进垃圾桶的信件，一股热血涌上头顶，理智的弦绷断了。

她猛地转过身，目光第一次毫不避讳地、带着清晰的愤怒直射向许漾：“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可以一边享受着众人的喜爱，一边把别人的真心当成垃圾一样随手丢掉！你不喜欢可以不看，但何必用那种方式践踏？！”

她的话像子弹一样射出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失望。

许漾愣了一下，似乎没立刻反应过来她在指什么。但很快，她像是明白了，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她缓缓放下毛巾，抬起头，看向徐扬。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瞬间结满了冰霜，甚至闪过一丝被冒犯的凌厉。她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又冷又刺耳“你是指那些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