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欧德因这突变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条件反射地抬手虚压住胸口的手枪。
坚硬的枪身给了他笃实的底气,思忖片刻后,他却没有立即走进旅馆,反倒转身,从后院通往外界的木扉门处走了出去。
旅馆的后院连通着一条满是泥泞的长街,到处都是灰扑扑的旧式建筑。
几辆旧式马车在街上哒哒地前行,车轮溅起小片泥水。
许多没精打采的人倚靠在门廊下的人抽着烟,还有不少酒鬼醉醺醺地倒在泥地里。
——建筑风格也就算了,这些人的衣着打扮,看起来可不像1980年的人。
欧德皱着眉快步穿过长街,一路向着远方的密林走去。他有个猜想要验证:
为什么当他伸手出密林时,却被传送了旅馆后院?
倘若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这是否意味着整座捕梦小镇正被某种……魔法结界包围着(科学主义的欧德在心里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不容许任何人离开?
……如果是,那这魔法是谁下的?又为了什么?
怀揣着重重思虑,他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抵达密林边缘时,已经气喘吁吁,脚掌被皮鞋磨得生疼。
他抬头看向远方的田野,此时,先前看到的阳光已经染上了黄昏的红,湛蓝的天被染得紫红一片。
他稳住呼吸,再度冲着林外的霞光伸手——
“倏……”
熟悉的风声,他再度回到了旅馆后院。
“……”欧德的心跳快了起来。
他忽然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正站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之前,那世界险恶而面容可怖,此时正虎视眈眈地向他伸来垂涎的魔爪。
但紧跟着,他又浑身冰冷地意识到——
他并不是“站在那个世界之前”,而是早已踏入其中。
上一轮他不知做了什么,从捕梦小镇成功逃脱,但那个世界并没有放过他。它将他再度拖回了捕梦小镇,仿佛他在这里和其他镇民一起死去,才是命运应有的轨迹。
——但他要顺应命运吗?要顺遂对方的意愿吗?
“不,可,能。”他紧盯着那扇旅馆的后门,一字一顿地说,绿色的眼睛里像是燃着愤怒灼烧成的火。
他会活下去。活到大火之后。
并且这一次,他会找到那个孩子,也会赶上最后一场面试。
他会接回祖父,他会和钱宁达成合作。如果这世上真有命运——
他必定是获得最终胜利的那一方。
欧德渐渐冷静下来了,他站直身体,平稳呼吸,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将藏在胸前口袋内的手枪取出,上膛,就这么开着保险,将冰冷的枪膛顺着劲瘦的腰际,塞进更方便抽取的腰侧皮带里。
随后,抬手推开旅馆后门,一步跨入。
“Alas……mylove,youdomewrong……”慢曲调的民谣在旅馆一楼的集体餐厅中流淌。
欧德闻到面包与麦芽酒的香气,混杂些许海风的咸湿,越过旅馆前窗,他能望见旅馆南面所邻的港口,还有远方无垠的黑海。
“哦,多么俊俏的面庞!”旅馆的老板娘眼睛发亮地从柜台后站起来,“需要住宿或者晚餐吗,亲爱的?”
穷穷的欧德摸摸自己兜里的一便士硬币,静默了三秒,随后面不改色地晃到柜台前,单臂搭上柜台,刚准备开始自己的表演,就见柜台边随意摊放着一份报纸,上面的头版头条用放大标粗的字体写着“开膛手杰克再犯案!!苏格兰场毫无作为”:“……呃,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