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散尽,杯盘狼藉的包厢里只剩下林清阮一人。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那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的椅面,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那个离开的人。
“再来几瓶酒。”她叫住经过的服务生,嗓音微哑。
也许醉了,就能忘记那双始终注视自己的眼睛,忘记那人离开时挺得笔直却难掩落寞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林清阮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包间,晚风一吹,酒意更沉。
她靠在车边,低头翻找着手机软件,视线因为醉意而模糊。
一双白色休闲鞋赫然出现在她低垂的视野里。
她顺着鞋面缓缓抬头。
浅杏色针织Polo衫衬得来人脖颈修长,袖口随意挽至小臂。米色阔腿牛仔裤随着夜风轻轻摆动,腰间的棕色皮带勾勒出清瘦的腰线。顺直的长发搭在肩头,眉目干净,一双眼睛黑得沉静。
路灯昏黄的光从女人身后漫过来,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她就那样安静地站在光影交界处,整个人被笼在一层朦胧的暖色里,连发梢都染上了温柔的金色。
夜风拂过,几缕发丝轻轻掠过她的脸颊,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望着这里。
那双眼睛里盛着路灯细碎的光,原本沉静的黑色瞳仁此刻像浸在温水里的墨,漾开一片柔软的波光。
林清阮像被那沉静又温柔的目光烫到,重新低下头。
酒意让脑袋飘忽忽的,声音也有些闷闷的:“你怎么来了?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女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轻声问道,那声音融入夜色,显得格外清晰。
“聚会嘛,开心。”林清阮强撑着轻松的语调,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
“你真的开心吗?”那人顿了顿,“林清阮,看着我的眼睛说。”
林清阮慢慢抬眼,撞进对方的目光里。
那眼神里有温柔,有担忧,有不甘,还有太多她读得懂却不敢回应的话。仅仅三秒,她便败下阵来,视线仓促移开。
她终究无法对着那双眼睛说谎。可她也不能说真话,不能说“不开心,自从你离开后,我就没真正开心过”。
更不能说每一次目光闪躲、每一句刻意疏离的背后,都是挣扎。
沈知秋看着她再次低头,像只躲进壳里的蜗牛,胸口一阵滞闷。
其实早在包厢里转身离开时,她就已濒临失控。
坐车回到家,她径直走进浴室,拧开花洒,任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
仿佛这样,从眼中流出的泪水就会混在水中,她就可以骗自己,我没有哭。她就这样冲了很久,久到感觉窒息,她才缓缓地动起来。
洗完澡出来,看见手机上有刘锐两分钟前的未接来电,心口一跳。刘锐一般不会找她,除非……是关于林清阮的事。
她本已决心不再打扰,可万一林清阮出事了呢?犹豫只持续了片刻,她还是回拨了过去:“刘教官。”
刘锐看着不远处独自失神的林清阮,他从没见过她这样。他知道原因,也知道自己不该多事,可他不愿看曾经意气风发的林队如此消沉,这才拨通了沈知秋的电话。
“你到家了吗?”
“出什么事了?”沈知秋心头一紧。
“林队喝得有点多,我们这群男人送她不方便,叫代驾也不放心……能不能麻烦你再来一趟,送她回去?”
“我知道了,”沈知秋应得很快,“马上到。”
“麻烦你了。”
电话挂断后,沈知秋甚至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了起来,换了衣服后,她几乎是跑着进了电梯。
一路上,她的心悬着,说不清是担忧更多,还是那被她强行压下的、想要再见那人一面的念头更强烈。
刘锐那句“林队有些喝多了”和“叫代驾我也不放心”在她脑海里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