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阮回到自己空旷的公寓,玄关感应灯冷白的光线驱散了楼道里的黑暗,却驱不散她周身的疲惫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空茫。
她脱下外套,动作有些机械。手机屏幕在寂静中亮起,是刘锐发的私信,关于明天训练营结业宴会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点开详情。
害怕见到她。
这个念头清晰得让她心惊。害怕看到沈知秋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却在她刻意疏远后或许会流露出失望或淡漠的眼睛。
害怕那声客套的“林教官”,害怕彼此之间那道由她亲手划下的、生硬而冰冷的界限在觥筹交错中无所遁形。
却又想见她。
这隐秘的渴望,像藤蔓在心底悄然疯长,缠绕着心脏,带来细微而持续的刺痛。
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确认她一切都好,确认她没有因为自己的回避而真正受伤。
她最终没有回复任何消息,也没有点开通知细看,只是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冰冷的茶几上,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名字,那双眼睛,连同自己所有不合时宜的软弱与期待,一同隔绝在外。
她走向浴室,试图用哗哗的水流声淹没脑海里纷杂的声音。
训练营结束了,她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理所应当地,随着那句没有说出口的告别,彻底结束了。
这个认知,让今夜显得格外漫长而清冷。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喧嚣,却照不亮她眼底那片沉沉的寂寥。
训练营结业宴上的喧闹在杯盘狼藉中渐渐沉淀,不知谁起了头,一只空酒瓶在桌子中央旋转起来,成了真心话大冒险的道具。当瓶口不偏不倚,稳稳对准林清阮时,喧哗声瞬间低了下去。
空气里飘浮着窃窃私语和互相推搡的细碎动静,无数道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带着按捺不住的好奇与怯意。
最终,一个被众人推选出来的“勇士”硬着头皮,问出了那个盘旋在所有人舌尖的问题:“林教官,我们大家都听过您和周队的传闻,请问您和周队真的是传说中的关系吗?”
话音落下,满座皆是压抑着的抽气和低低的“哇”声。
林清阮早已从他们推推搡搡和闪烁的眼神里猜到了七八分。
她面色平静,甚至反将一军,声音听不出波澜:“传说中的是什么关系?”
“就……队内情侣。”那学员声音低了下去。
林清阮的视线淡淡扫过一圈写满八卦的脸,最后,像是不经意,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极快地从角落那个方向掠过——沈知秋微微侧着头,和其他人一样,似乎在安静地等待她的答案。
“不是。”她吐出两个字,清晰,没有多余的解释。
失望的叹息声漫开。然而瓶子仿佛认准了她,下一次旋转,瓶口竟再次顽固地指向她。
这次是大冒险。又一位“勇士”挺身而出:“林教官,打电话把周队长叫过来吧。”
“周凛他很忙,不会来。”林清阮几乎是立刻拒绝,伸手就去拿桌上的酒杯。
手被旁边的人拦下。“教官先打嘛,没问怎么知道?”
起哄声中,林清阮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视线再次飞快掠过角落。
沈知秋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刚才那点若有若无的期待消失了,唇角平直。
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轻轻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探寻。
就在她斟酌措辞的间隙,刘锐适时起身解围:“我替林队打。”
包间里瞬间安静。电话接通,周凛清冷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周队,我们在开结业会,你要不要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就在这时,不知哪个角落突兀地喊了一声:“林教官也在!”
林清阮的眼神倏地冷了下来。她不得不在寂静中开口,声音比平时更淡:“周凛,你要是很忙可以不用来。”
这话里的回绝意味明确。然而,电话那头略一停顿,回复:“可以,地址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