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阮赶到北郊灌溉河现场时,现场已被先期到达的派出所民警保护起来。
她环顾四周,这里地处偏僻,河岸杂草丛生,一条仅容一车通过的土路蜿蜒连接着远处的公路,视野之内,没有任何民宅或监控探头。
穿戴好鞋套,弯腰用右手拉起警戒线,向里走去。身边跟着的唐柠同她汇报情况
“据报警人称,他是今早五点钟来到这边钓鱼发现的尸体。”
“这么偏僻的地,来这钓什么鱼?”
时间回到4小时前,凌晨五点半,天光未亮,老张裹紧了他的旧棉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哑河岸边的淤泥里。
他是个老钓客,为了传说中哑河“又傻又肥”的大鱼,不惜骑了一个多小时的电瓶车赶到这荒郊野岭。
“这地方,邪门静。”老张嘟囔着,找了个相对平坦的位置支开马扎。河水黑黢黢的,看不到底。
他熟练地打窝、挂饵、甩竿,鱼线划破空气,发出“嗡”的一声轻响,铅坠带着鱼钩沉入河里。
等待是漫长的。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浮漂才猛地一沉。
老张心中一喜,手腕一抖,一条巴掌大的鲫鱼被提出了水面。
“开门红!”他满意地将鱼放进网兜,重新挂上红虫,这次,他甩得更远了些
鱼钩入水不到十分钟,竿尖骤然下弯,渔线轮发出刺耳的“吱吱”声,仿佛有什么巨物在水下疯狂挣扎。
“大家伙!绝对是大家伙!”老张肾上腺素飙升,双手死死握住鱼竿,开始和水下的东西较劲。
但那力量大得超乎想象,不是鱼那种爆发性的冲刺,而是一种更沉重、更固执的拖拽。
他几乎要被拖进水里,只好蹲下马步,一点一点地往回捯线。
终于,水下的东西靠近了岸边。老张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打开头灯,往浑浊的水面一照——首先看到的是一团模糊的、被水草缠绕的黑色物体。
紧接着,灯光划过了一只苍白浮肿的手,手指微微蜷曲,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
老张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顺着那只手往上看,看到了一段泡得发胀的胳膊,然后是裹着湿透衣物的躯干,最后,是一张因浸泡而变形、双目圆睁、毫无生气的脸,正随着水波轻轻撞击着岸边的石头。
“啊——!”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老张猛地松手,鱼竿掉在地上。
他连滚带爬地向后倒退了好几米,一屁股坐在泥地里,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哆嗦着摸出手机,手指不听使唤地按了三次才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110吗?河……河里……死人!哑河!我钓到个死人!”
“周凛呢?”林清阮问道。
“副队在河滩那里。”
两人走向河滩,周凛,北川市刑侦支队副队长,站在法医老陈那里,听到动静,他转头,对着向他走来的俩人说
“来了。”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大概在昨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体表外伤非常严重,多处肋骨骨折,颅骨有骨折迹象,面部有抵抗伤。”
林清阮点点头,走向那个被防水布覆盖的隆起。她戴上乳胶手套,掀开一角。
“林队,你看这里,”技术队李霖蹲在旁边,指着尸体腰部一处不明显的勒痕。
“像是用某种绳子或带子捆扎过,但痕迹很浅,可能是在水中浸泡或衣物摩擦导致的。”
李霖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刑警,身材高大,心思却异常缜密。
林清阮蹲下身,凑到尸体面前,仔细查看。死者穿着普通,口袋里空空如也,没有钱包、手机。
她注意到死者右手虎口的老茧和疤痕,指甲缝里除了淤泥,还有一些微小的、颜色较深的颗粒物。
“林队,”李霖指着泥泞的地面,“土质松软,但除了报警人的脚印和这几道比较模糊的车轮压痕,没有发现明显的搏斗、拖拽或者大量血迹喷溅的痕迹。凶手非常谨慎,要么对这里极熟,要么事后进行了清理,或者两者兼有。”
林清阮站起身,目光扫过平静得诡异的河面,又望向对岸茂密的杂树林和唯一通向外界的那条土路。
“李霖,重点勘验这些车轮印,尽可能提取清晰的模型。同时,扩大搜索范围,沿着这条路两头延伸,看看有没有车轮拐下路基的痕迹,或者任何被丢弃的物品,比如手套、烟头、包装纸。”
“明白!”李霖应声,立刻带人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