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歇挂了电话,良心有些受谴责,回过头,看见商寂又窝在沙发里,一只手搭在靠枕上,一只手顺着德牧背上的棕毛,表情揶揄地看她。
“你笑什么笑。”苏云歇把内疚的情绪输出给商寂。
商寂:“我还不能笑了。”
“不能!”苏云歇走到灶台边,关掉火,将煮好的鱼肉盛出来。
她每天的工作完成以后,闲暇时间就待在船尾钓鱼,经过之前中毒的教训,她只挑小鱼钓,小鱼身体里能够积累的毒素近乎于无。
钓上来的小鱼,苏云歇会仔细去掉内脏和头部,洗干净喂给狗吃。
商寂的狗也和他的主人一样,把谨慎刻进了骨子里。
苏云歇端给它的鱼肉从来不会直接就吃,非得咬着狗盆拖到商寂面前,等商寂开口说一句“吃吧”,它才会吃苏云歇做的食物。
苏云歇看着狼吞虎咽吃鱼肉的狗,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好像她从来没听商寂喊过狗的名字。
“你的狗叫什么名字?”
商寂:“没有名字。”
“什么?那你平时怎么叫它?”
“不用叫。”
以前在船上只有商寂和狗,不需要叫它的名字,只要他出声讲话,狗就知道是对它说的。
西蒙在船上时,问题还不明显,因为商寂的狗只听得懂汉语,如果商寂说西语或者其他语言,它不会给出反应。
但现在苏云歇常常待在甲板上,问题就出现了。
每次商寂一说话,即使是对苏云歇说的,德牧也要摇着尾巴过来,和她抢活干。
有时候就连苏云歇也会弄混,分不清楚商寂的指令是下给她的,还是下给狗的。
毕竟商寂的狗聪明得不像话,跟在商寂身边的时间很长,甲板上很多活,比苏云歇还清楚要怎么做,但凡它有两只手,水手的位置怎么样也轮不到苏云歇。
苏云歇:“起一个吧,怎么能有狗没名字呢。”
“为什么它一定要有名字?”商寂反问,“起名字是驯服的开始。”
“即使它没有名字,但结果是你已经驯服它了。你看它朝你吐舌头多开心?”
“意义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只要我没有给它名字,就永远没有形成最终的驯服,狗始终是它自己,属于它的族群、有它的种属,一旦有了名字,就意味着它融入了人类文化,成为人类的宠物、人类的附庸。”
苏云歇盯着商寂,他的眼眸漆黑,仿佛深海最深处、无人能够涉足的深渊,密不透风的气压足以让所有试图进入的人望而却步。
差点她就要掉进他的语言陷阱里了。
苏云歇保持头脑的清醒,向那深海最深处无畏地迈出第一步。
她冷静地问:“任何人和你扯上关系你都难过是吗?就连对你的狗也要这样?”
闻言,商寂的眸色瞬间暗沉下来,仿佛因为她的这一步,却令深海又向地球腹地下坠万里。
沉默在船舱里蔓延,正如深海那般无声而幽闭。
商寂什么也没有再说,起身往船舱外走去。
德牧下意识跟上他。
“回去。”商寂的语气冰冷。
德牧发出一声嘤,即使不愿意,却依然听从主人的口令,立刻跳回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