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稚对帆船、游艇的价值很了解。他们苏家是大树下的猢狲,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讨好更高的上位者,而在临北市的圈子里,其中一位的爱好就是航海。
上位者爱好什么,他们底下的人自然也投其所好,苏稚从记事起就被苏父带去出海,即使苏稚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口中的那一位亲临现场过,好像一直是他们的自娱自乐。
他一看就知道,苏云歇搭的这一艘单体帆船,是1994年德国造船厂生产的旧船,现在的二手价只要三四万欧元。
苏稚已经想象出船主的形象,变卖全部家当,换一艘相依为命的、和集装箱无异的破船,在海上漫无目的漂泊。
一个海上流浪汉!就想把他的阿姐骗去跟他一起流浪!
苏稚简直要气疯了,但他向来会压抑情绪,不让苏云歇看出他已经极为愤怒,她不会喜欢他真实的情绪。
苏稚循循善诱地说服道:“你喜欢航海,我可以回去带你坐更好的船,看更美的风景,你忘了我们以前也常常去海钓?你搭一个陌生人的船,我不放心。”
苏云歇解释说:“没事的,我已经搭过一程,很安全。”
苏云歇忽然凑近苏稚,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朵。
“而且——”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
苏稚耳朵里的血热起来。
苏云歇悄声说:“船长很帅,我想追他。”
苏稚的血立刻冷了,却还是扯出笑:“你认真的?他长得能有我帅?”
苏云歇:“不一样。”
苏稚:“他只是一个流浪汉,海上的流浪汉和城市里的流浪汉是一个意思,你不要犯傻。”
苏云歇微微皱眉,开始后悔把她想做的事情透露给苏稚。
她不喜欢和苏稚这样的对话。
好像大海尽头的晚霞,每一日都是不同的色彩,变幻莫测,但相机会让美景失色,而言语也会让苏云歇自己都尚且懵懂的情愫变得庸俗起来。
她管不着商寂是不是流浪汉。
他是流浪汉还是国王,她都不在乎,她只想从商寂身上找到她的答案。她有一种预感,这一个答案,现在也许只有商寂能给她。
苏云歇:“好了,不说了。”
苏稚看出她的脸色沉下来。
苏稚明白,只有放她去撞了南墙,她才会回来。自苏云歇离开苏家,去法国那一天他就预料到了,他迟早会经受这样的折磨。
他现在反而希望那一艘破船上的流浪汉对她足够坏,坏到让她受尽伤害,坏到让她后悔,让她发现只有他才会无条件对她好。
苏稚从口袋里拿出护照,最后挽留:“阿姐,你真不愿跟我一起回去吗?我很想你。”
苏云歇接过护照,主动抱住苏稚。
“乖。”
“听话。”
她轻声细语地哄,把他当孩子似的。
苏稚低下头,把脸埋进她的黑发间,呼吸着其中的淡淡香气。
苏云歇揉了揉苏稚的头发,故意把他打理的很好的发型弄乱。
“别生气啦,我答应过爸爸,再过两年我就回去了。”
“还有这么久。”苏稚不满地说,他提出条件,“那你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没有信号也要用船上的卫星电话。”
苏云歇笑道:“好。”
商寂靠在驾驶舱,隔着玻璃望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发出一声轻啧。
他打开发动机,走出驾驶舱,站在甲板上,提高声音不耐烦地喊道:“你好了没有?船要走了。”
苏云歇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是终于松口允许她一起出海,生怕商寂反悔,她和苏稚匆匆告别。
帆船缓缓行驶出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