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遗忘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林渡,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自我认知的崩塌,远比身体的伤痛,更加令人绝望和恐惧,那颗被强行种下的种子,此刻正带着尖锐的刺,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墙上的挂钟时针悄然指向了凌晨一点。
客厅里的电视早已被凌芸关掉,只剩下窗外城市永不熄灭的、模糊的灯火余光,在昏暗的室内投下几道朦胧的光带。
凌芸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后腰,看了一眼僵坐在轮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某处、仿佛灵魂出窍般的林渡,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然后缓步走到林渡面前。
她没有靠得太近,停在了一个既不会显得过于侵略、又能让林渡清晰听到她声音的距离。
“很晚了,该休息了。”
林渡的眼睫颤动了一下,但没有回应。
凌芸看着她这副抗拒又脆弱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微微倾身,轻声问道:
“今晚,要跟我一起睡吗?”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林渡努力维持的麻木。
她抬起头,看向凌芸,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慌乱。
一起……睡?
在她所受的教养里,“同寝”二字意义非凡,非夫妻、至亲不可为。
即便是与挚友,也需分榻而眠,以示尊重。
而眼前这个女人,这个自称是元华公主转世、还怀着她孩子的陌生女人,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一丝……邀约意味地,问她要不要一起睡?!
“你……你放肆!”林渡的脸颊涨红,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攥紧,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质里,“男女……不,女女授受不亲!岂可同榻而眠?!成何体统!”
她气得语无伦次,连“女女”这样直白的词都冲口而出。
凌芸看着她瞬间炸毛、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的反应,觉得有些……有趣?或者说,是一种看到猎物在网中挣扎的快意。
她早就料到林渡会是这个反应。
“授受不亲?”她重复着这个词,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甚至故意又靠近了半步,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孕期特有的温软气息,若有若无地飘向林渡,“可是……我们之前,一直都是睡在一起的啊。”
她顿了顿,看着林渡骤然收缩的瞳孔和更加苍白的脸色,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羽毛搔刮着林渡紧绷的神经:
“就在那张床上,很习惯,也很……自然。”
一直……睡在一起?!习惯?!自然?!
“不可能!你休要污我清白!”林渡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试图用最大的声音来否定这可怕的事实,仿佛声音越大,就越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凌芸见好就收,直起身,恢复了平淡的语气,好像刚才那句暧昧的邀请只是随口一提:“不愿意就算了。那你今晚就睡在客厅吧,沙发可以放平。我会让红裳给你拿毯子。”
说完,她不再看林渡那副备受打击、世界观碎裂一地的模样,转身,优雅地朝着客房走去。
留下林渡一个人,瘫在轮椅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凌芸的话——“一直睡在一起”、“习惯”、“自然”……这些词语像魔咒一样缠绕着她。
如果……如果这都是真的……
那她林渡,到底是个怎样离经叛道、不知廉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