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猗先点头笑纳夸夸,又摇头说:“也就是这种简单的,加酒加料就行,没有那么多花活。”
唐灼说:“会花活的调酒师也只是需要花钱的调酒师而已。”
祝猗马上附和:“那倒是,冷冰冰的金钱关系。”
唐灼莞尔,拿起酒和一盘水果:“不过我也有小费给你,来嘛来嘛?”
她是在问,但更像是邀请。
祝猗忽然意识到方才唐灼的工作可能不仅是工作了。
她心下有些猜度,说好,随唐灼之后上楼梯。
唐灼在她前面,一如既往地重一下轻一下,踏得木质楼梯咯吱作响。
白日里天光大亮,今日的秦岭是大晴天,外头碧空如洗。楼上几个房间采光都很好,丝毫不需要开灯。
唐灼的房间自然也是如此,亮堂堂得纤尘毕现。因而祝猗随唐灼推门而进时,她一眼就看到了唐灼立在阳台的画作。
画作尺幅不算很大,但画架不小,连同大大小小的工具摆在室内会更乱,一不小心还可能会弄脏。
这些天里,唐灼俨然将阳台当做了工作台。
祝猗不是不好奇唐灼在做什么,她猜出唐灼可能是在作画,但每次来时唐灼已经就把东西收好了。
她的好奇其实也只有一点,只是因为“唐灼”。
而现在她知道了。
甚至于祝猗都来不及想这些,远远地就被阳台上隔着玻璃的画作所吸引。
祝猗不是不懂艺术,她的眼光其实远高于很多没有家庭熏陶的艺术从业者。
她只是不爱,而且被祝欢娱亲口鉴定为“没有成就伟大的天赋”。
她不爱的原因也很简单,她没有被所谓艺术震撼过,既成就不了自己也很无趣,不觉得好在哪里。
祝猗看着那幅画,很小心地靠近,站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用手挡着口鼻,免得让呼吸喷洒在画作上。
这是一幅经典的印象派画作,笔触繁密简短,入眼是大片的绿色。
祝猗说过,年代越近的艺术风格对她而言越一般,也就印象派画展偶尔会让她感兴趣——如果票减价,又很空闲的话。
祝猗回头看了看唐灼,她正在自己身后侧,一如既往地温柔注视着自己。
但祝猗仍然留意到她手下无意识卷着袖边的动作,这是她少有的紧张才会出现的。
“我很喜欢。”祝猗转头,目光落回画作,轻声重复,“我很喜欢。”
她一眼就知道这是唐灼送给她的。
唐灼像曾经的艺术大师一样,轻巧地截取了令人动容的瞬间,在固定的画布上构造出流淌的色彩。
而祝猗对眼前这些瞬间太熟悉了。
是第一次见面时淅淅沥沥的迷蒙夏雨,徒步时林下淙淙的清透山涧,夏夜月下的暧昧光影,火伞高张日的荒地野草。
还有她,抽离于本身形体的她。
祝猗从没有在这个角度看到过自己,无比契合地融合于自然的自己,野性的、洒脱的,但又极美的。